琴心剑魄今何在
地面之上,月已在中天。咒水之下,仍是暗红世界。
“请听——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
快语十字铿锵如珠玉磋磨,琳琅玉击中,霄河剑身微流银光,轻灵一剑似飞虹刺出。
噬月玄帝闪身一避,震得地面大动。
“气势不错!”
它高声一喝,张口吐出邪浑妖力。黑风潜地而去,追至涚云足边,旋即自地面中刺出寸寸血柱。涚云纵身跃出数步,直逼锁链而去,剑锋挥扫,连碎七枚锥心血刺。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剑随流星再度刺出,直逼噬月玄帝之颈,杀机似已凛然无限。它张口咬下,欲将剑锋衔碎,然而利齿合拢,口中所余只是一道残影空空,当即口吐黑邪焚火,直追剑影而去。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涚云折腰下倾抽回长剑,转身再挥霄河。青石晶莹,月白风清,云影浮动,游弋之间化解裂狱邪火。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忽而拂衣飞袖,侧身避开最后一缕阴火暗追。反手再扫,纵身横越三道铁柱,邪火涌来,轰然吞噬身后踏过殿柱。水下无风,而她衣袍翻飞,再踏崩碎四飞的一片残玉飞身跃起。
“闲过信陵饮,脱剑——”
霄河斩下,直刺利爪。噬月玄帝倒跳半步避开攻击,抬爪一掌拍下。涚云疾速翻滚,堪堪避开这一掌,却被扬起的妖力一震,只得咬牙再念:
“……膝前横!”
提剑再迎——
“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掌风破空而来,涚云双手持剑,以霄河格住寸寸利爪,一连退滑数丈。
她虽面色从容不惊,然而手背青筋暴起,左手虎口已见龟裂。
噬月玄帝离她极近,闻到这血味便兴奋地微眯双眼,俯首玩味地凑近涚云,但见涚云忽而扬唇一笑,当即在她手腕微动之收爪跳回——然而涚云并未再度攻来,反倒左手轻挽剑花化解冲进,右手打开一瓶玄露喂自己饮了下去。
噬月玄帝心知自己被唬了一唬,却不生气,饶有兴趣地咧起嘴低沉而笑:
“有趣……真是有趣……”
叮当一声玉碎血泊,涚云随手扔开手中空瓶,轻轻将剑掷向上空: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
眨眼,霄河再度落下。涚云已撕下衣袖裹住左手裂口,再度换作右手提剑。她左手指节间遍染湿漉鲜血,拭剑之时,于微裂剑身留下一段猩红指印。
“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一人一妖再度相战。
狼妖连抬数掌狠狠拍下,妖力霸烈,令周遭数段铁柱为之倾塌。涚云虽瞬身避过,然而霄河剑尖却夹于石缝之中。
眼见杀机再来,她咬牙沉气,右手暴起青筋,竟将本就有了些许裂痕的霄河将下折去。剑身铿锵碎玉,刹那抽出,只留剑锋斜嵌石缝。
“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
断剑究竟稍短,难以奈何正面攻击。涚云咬牙抗下一记裂狱天崩,连连退出数丈之远。
噬月玄帝嘲讽道:“怎么,剑都断了,还不认输?”
“焉知断刃不利?”涚云纵身一跃,独立残损断柱之上,朗声吟:“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她忽并两指,运转周身灵力,将水根冰气凝于指尖,自霄河剑锷之处起拭,口念“降霜凝天”之诀。噬月玄帝生而属火,极受冰寒克制,自然不打算给她念成的机会,当即仰天一啸,吐火追霄河而去。涚云飞云掣电翻滚避火,再起之时,指尖血已自剑铭涂到断刃残锋。
连战数回,霄河断剑剑身亦已遍布冰裂,只是涚云再赋口诀,剑身裂缝间蔓延通透寒气,流转赫赫冰炎。
十句已到,二者却皆未醒觉。
涚云呼吸渐重,只觉水下尘气弥漫,腥味已渐渐浓烈,当即连封周身七穴,封闭嗅觉痛觉,暂且克制喉间即将涌上的腥甜。她提剑挺身而上,刹那间连出十剑。
那十剑之快,已非语言所能形容。只是眨眼一瞬,便仿佛有十柄断剑齐发。噬月玄帝本已做好发动八荒啸月的准备,但这十剑却令他措不及防。他身躯笨重,又顾忌剑上寒冰,终于也使出全力招架。
须臾之间,招似无招,剑如无剑,天地间所有的光辉,都已聚在流转的冰炎之中。他已感悟到这残影所蕴的信念——
为求生之胜,为求剑之胜,不为荣誉,不为欲念,一剑刺出,心念空明,只余一字。
胜!
天地之间,唯此一剑,为此一字!
然而第十剑却忽然凝滞——
刹那之机,转眼即逝,噬月玄帝高声吟啸,挥爪狠狠掠去。
一瞬之间,一寸偏差——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
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