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话
不再看自己,有些失落的垂下了眼皮:她,竟不记得我了么?
垂眸之际,宦官们已经抬着铁笼转向殿外,陈特使也被李公公引在了大厅中最角落处的一张案几上落座,大臣们觥筹交错,端着青铜酒壶的侍女穿插在席间,一时间竟无人理会陈特使,喝得胡子上都沾满酒珠的尉迟虎门瞟了一眼孤零零的陈特使,这才冲着他举起了手里的爵:“要老夫说,你北朝早该来求和了,否则也不至于害的边区那么多百姓流离失所。”
陈特使笑着也举起了面前那角:“尉迟将军说的极是,不过说起流离,臣进京这几日看到街上有好些流民,臣斗胆一问,敢问这些流民从何处而来?”
正用大袖子遮着面颊,准备饮下手里捏着的小金盏中蜜茶的泰烟微微一愣:京中竟有流民?
她出宫几次,并不曾记得京中有什么流民,只道近些年父皇管辖下的京都,向来是人人称颂的一片和盛繁荣,竟是什么时候有了流民,连自己也不知道?
旁边,李公公正拿着一个银质的细嘴酒壶给嬴昊斟酒:“陛下,这是方才北朝新上贡的寒山酒,老奴续给您尝尝。”
嬴昊看了一眼斟满的爵,手腕一歪,把其中的酒水全都缓缓倒在了地上:“此事乃我南朝国室,特使刚入京就对我朝国事如此上心,莫不是要替朕分忧?”
陈特使吓得脸瞬间白了,顶着飞了满头的汗液直冲嬴昊摆手:“陛下多虑了,微臣只是随口一提,断不敢生莫须有之心。”
天杀的,这南朝皇帝怎么比我朝那位更阴晴不定?一天之内被吓了两回的陈特使在心里痛苦的捂着自己狂跳不已的心口无声的念叨。
“嘿嘿嘿~意思就是说你一介丧家犬,别多舌同我们主人家的插话。”喝得醉醺醺的尉迟虎门摇晃着身子,手里那杯酒全洒了出来,他面颊潮红,满脸的络腮胡再配上那口呲出来的大牙,笑得活像一只藏在杂草堆后面的憨包。
被公然羞辱的陈特使在敌国的地盘上不好发作,只能僵笑着把手里那只角捏得紧了又紧,他暗搓搓的磨着后槽牙,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把那个还在憨笑的草包撕成碎块。
泰烟遮住嘴巴掩住实在尴尬的笑意,急忙看向尉迟虎门给微妙的气氛打圆场:“尉迟伯伯你瞧你,又喝醉了说胡话!”
嬴昊也头疼的别过头去不再看身后笑出大白牙的尉迟虎门,他揉着眉心,赶苍蝇般冲宫人挥了挥手:“来人,给尉迟卿再添一碟陈皮!”
宴席就这样在尴尬的气氛中以陈特使被公然羞辱微妙的落幕,谁也没看到在角落里的陈特使背对着众人悄悄绽放了一个奇怪的笑容。
第二日的出云宫内,早起的泰烟无所事事的趴在窗边的矮榻上吹着窗外的暖风,她玩弄着手里的金丝翠竹团扇,鬓边的乌发被暖风撩拨得一回回飘起又荡下,把泰烟挠的脸颊像猫儿抓了一样痒痒的,还蛮舒服。矮榻周围堆了很多好看的锦盒,侍女碧荷正在卖力的整理着一望无际的锦盒山。
“殿下,您真的一个也不打开看看吗?这些可都是皇上特意从贺礼中挑了送来的稀罕物件。”
碧荷说着又抱了一摞锦盒走向旁边打开的乌木柜,说罢还回过头看了看百无聊赖的丢了团扇开始拨弄几上那盏盆栽的泰烟,结果这一瞅,居然给碧荷在地上那堆锦盒山里看到了一个稀奇物件。
“回回是珠翠玉石,这些个冷冰冰的死物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花草来的生趣。”
正说着,一只金丝鸟笼突然撞进泰烟眼里,碧荷兴奋地举着刚刚在锦盒山里拔出来的金丝笼凑在小公主面前,泰烟被吓得微微后仰着身体,一时间淑女失仪。
“殿下,这是尉迟将军送的贺礼,这个可不是死物了!”
啾啾,啾…
漂亮的芙蓉鸟披着鲜艳的橙红色羽毛,在笼中一声接一声的叹息,泰烟接过鸟笼,温柔地注视着其中的鸟儿:“尉迟伯伯是个粗人,再说了他刚回京没几日,忙得不可开交,这鸟儿定是落衡哥哥挑的。”
碧荷又抱起一摞锦盒,泰烟注视着笼中的鸟儿,默默的转向了身旁的窗户。
“尉迟小公子对您可真上心,知道皇上每次都会把稀奇的物件挑了来送您,殿下可还喜欢这鸟?叫声听着可真是喜人。”
泰烟没有理会碧荷,直接抽开了鸟笼的门,扑棱棱——,漂亮的鸟儿扇动着翅膀,快活的朝着广袤的蓝天飞了过去。
啾啾啾!
它开心的啼叫着,啼叫声蜿蜒着传进泰烟耳朵里,
“飞吧!“
泰烟举着空荡荡的鸟笼,笑着看向已经飞走的小鸟。鸟儿飘落的羽毛被春风裹挟着飘回金丝笼内,泰烟伸手夹出羽毛,帮它脱离了这个本不属于它的囚笼。
碧荷惋惜的看着鸟笼,
“殿下,这鸟儿可是尉迟公子特地从边关给您带回来的,就这么给放了?“
泰烟闭着眼睛提着鸟笼,自顾自地把身子转了回来:“鸟儿的歌声要在蓝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