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镯之意(改)
“我有一位长姐,名唤沈敛烟,仅大我两岁。”他退后两步,让柳静姝能出来,“阿姐自幼体弱,在我儿时的记忆里,阿姐几乎不迈出房门。” 柳静姝看着他走到帷幕旁边,不知道干什么去的脚步一拐,大概走回了方才和那个文迹渊讲话的地方。 她跟上几步,顿在桌子旁,桌上的粉末让她问道:“所以,你在这捣鼓这些粉末?” “不是,和这个没关系。” 面前伸过来一只手,手上拿了好几串新鲜的果子,这些果子鲜翠欲滴,几大团几大团的裹在一起。 “勾葚?!”柳静姝很惊喜,她一路循着手臂向上看,沈牧仪那张干净的脸,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接过果子,听见沈牧仪继续说:“这些粉末牵扯的,是刚才文迹渊想和我打听的事。” 沈牧仪的手比她大的多,他一手能拿的东西,她得双手去捧。 她压根不知道,自己低头的时候,面前这个少年的神色,便放纵地温柔了下来。 他的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抬到了半空,想要去揉揉她的头,可终是不敢,只悬在半空踟蹰,昭示着他暗然疯长多年的情意。 在她快要仰起头来的时候,泄气般地在心底告诫了自己一句:还不是时候。 便快速收回,握成拳抵在嘴边,清咳一声,接着道:“我刚出生那几年,天下混战的乱局,远比现在两国交战的规模大得多。” “这个我知道。” 她挑了其中一串,正想着该去那儿洗一下,沈牧仪便如有所感地从旁边端了一盆清水过来,她开开心心的将勾葚往里浸泡了一下,半点不知晓沈牧仪刚才的半晌纠结。 一串入嘴后,她说:“沧珈苜一分为二,是以有了如今的芦槿两国,两国建于同年,论起年岁,我倒是可以脸皮厚的说一句:与我同岁。” 半点没变,沈牧仪在心里想着,还是那么喜欢说两国和自己年纪一样。 沈牧仪点点头,接着话肯定道:“是的,与你同岁,萧成朝与朝锦朝,如今正是十八年。” 她吃得开心,沈牧仪看得也开心。 接上刚才的话,再跟她解释道:“阿姐体弱,我也只是稍微比她好上些。那时候有传言说,我们沈家生下来的孩子,都是先天孱弱,或许是从前我父亲杀戮太多,积累了不少怨气才导致的。” “啊?” “不当真就好了。”沈牧仪笑着说,“先帝征战开国那几年,在沧州结识了我的父亲,父亲因为武功了得,便被先帝招揽,从此马背皆是血汗。” “既然你们沈家都是开国功臣,还有人会昧着良心,如此编排你们?!”柳静姝大吃一惊,说着便上下摸索起来,想找出晓世宝钱来,“不行,我得给你们算算是怎么回事。” 沈牧仪却又给她塞了一串勾葚,眼睛都被她这模样逗得,快要弯成了月牙。 “都是人云亦云,源头是文家散出去的,就是刚才那个,说勾葚不好吃的人家里。” 柳静姝这会儿觉得文迹渊不是什么好东西,加之他还说勾葚难吃,便怎么都觉得他不顺眼,自己嘀咕了一句:“居然还有人说勾葚不好吃。” 他刚才那串是从里边的果盘顺手拿的,见她吃得开心,索性站起来去外面将外面的果盘端来,闻言失笑,话说出来不自觉又带上了哄小孩的意味:“没事,别管他,是他不识好货。” “后来呢?” “我十三那年,莫名生了场大病。” 他像是陷入了回忆,似乎有一阵苦药味蔓延至他的鼻尖,他下意识地皱了眉,说:“我自小从能走路起,便被父亲送到了冯老将军那儿,跟着他学武健体。” “开始那几年,父亲确实不信这些谣言,可阿姐久病不起,就连我学了多年的武,也没见身体有几分强健。” 他将整盘端到她面前,继续道:“直至我十三那年,一病不起,昏沉了过去,险些丧了命。父亲母亲吓了一大跳,整日以泪洗面,父亲一下便信了那些话,从此张口闭口,他都说自己罪孽深重。” 柳静姝沉默了一阵,她算是油嘴滑舌的老手,平日里也同池霁那般不着调,可听到沈牧仪说的这些,她竟然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手上和果盘里的加起来,还有许多勾葚,她想了会儿,取了串勾葚,浸泡了下,然后,一把塞进了沈牧仪的嘴里。 微微的干涩压上舌尖,取而代之的,是满口带着后劲的甜味。 沈牧仪一愣,没反应过来她这是在干什么,只听她说:“没事的,小将军,苦尽甘来、苦尽甘来,人生就和勾葚一个味道,你尝尝,是不是很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