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宠

看他神色凝重，又补充说，“她选了你，我会想办法跟着你的。”

“你以为这么简单？”

“嗯，就算不简单，你也会有办法，对吗？”

“……”

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临近夜昙苑门口，便不再交谈，装作不相识的陌生人，一前一后排进长队，等候入场。

赵梨攸粗粗估算了一下，队伍里约摸百来号人。起先浩浩荡荡的人群，一路上发生各种意外，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最后赶来见鬼姬，也只剩下这么些人。

夜昙苑门口站着两个男子，左边那个长身玉立，右边那个弱柳扶风，两人一道查验来人手中的夜昙花。花型完整、香气浓郁的，持花之人被放进去。花瓣或花蕊稍有破损的，那人便被撵走。

赵梨攸暗道不好，鬼姬怎么中意这种类型的男子，那她和越寒霄，恐是入不了鬼姬的眼。

正在焦虑中，忽听得前面一声短促的惊呼。循声一望，只见夜昙苑右边那个弱柳扶风的男子露出青面獠牙的本相，鹰爪一样的手掐断了队伍最前端那人的脖子。那人手中的夜昙花谢了，却还要硬闯，结果便是在鬼修手下当场毙命。

周围的人自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却也强忍着心头恐惧，表面上还要维持风雅之姿，以免被旁人比了过去。

大抵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符合条件的人规规矩矩进了夜昙苑，被先前门口那两名鬼侍领去眷花楼，在一楼大堂中等候鬼姬出现。

这眷花楼是一座两层高的木楼，楼中四壁挂满壁画，画中尽是容貌出众的男子。一部分人附庸风雅，举杯对酒，吟诗作画。还有些人却是衣冠不整，搔首弄姿。更有甚者，竟是不着寸缕，姿势各异。

赵梨攸被那些极具冲击力的画面吓了一跳，其实没看懂画中稀奇古怪的姿势，怔愣之时，听见身边那人沉着嗓子喊她：“别看。”她尴尬地收回视线，内心窘迫难堪，也只能强作镇定。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一女子身着大红色长裙踏着小碎步走进眷花楼，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正是鬼姬。

大堂之中一百来号凡人男子，原先或许对执掌鬼域的鬼姬心存恐惧，此刻看了她那张妖娆妩媚的脸，顿时将恐惧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想绞尽脑汁讨她欢心。若能被她选中，离开鬼域去那极乐之地，便是苍天眷顾，人生圆满。

鬼姬从第一排开始，挨个查看今夜的候选人。大多时候都只是淡淡扫一眼就撇开，有时见到特别难看的，会皱眉扭头快速走开。很少有那么几个人，能让她停下来仔细打量，伸手去抚他们的脸，再单独挑选出来，叫他们站到另一边。

随着鬼姬走近，赵梨攸忍不住泛起一阵担忧。假装不经意地偏头，瞅了一眼越寒霄的表情，心想若是鬼姬也那样对他，盯着他的脸细细凝视，还伸手摸他的脸，他真的能一直泰然自若吗？

担忧无用，鬼姬一见越寒霄，顿时驻足，目不斜视的盯着他的脸，冷眼的眼眸中竟也流露出痴缠之色。其他人见状全都卸了气，鬼姬今夜要选谁，已然是板上钉钉之事。

落选的人等着鬼姬带新宠离开，他们也好打道回府。赵梨攸还没想出办法，不知到底怎么样才能和越寒霄一起走。

鬼姬正欲牵新宠的手，眷花楼阴风四起，一黑袍男子忽然出现，走到众人之间。

“魔尊大驾光临，莫非也是想与我一度春风？”鬼姬自知实力不及对方，但想凭美色自保，与他调笑。

满屋凡人哪里料到会碰上这种意外，眷花楼中一鬼一魔，今夜怕是难熬。

上回在悲云阁，赵梨攸远远碰上过魔尊尘郁，那时他是假装成阁主莲净。这回离得近了，才看清尘郁真容。不过只看了一眼，她便低头撇开视线，不想引起他的注意。

魔尊同鬼姬一样，挨个挨个打量满堂男子，因他眼神冰冷，表情阴鸷，一众凡人被他吓得面如土灰，哪里还有一丝风雅和英俊可言？

鬼姬发现尘郁不是从她来的，试探着问他：“魔尊何时也喜欢男色了？你若有看得上的，尽可以带走，眷花楼也随时恭迎你再来。”

“今夜此地没有女子，是吗？”尘郁厉声询问。

鬼姬笑道：“有啊，魔尊怕是看岔眼了。”

“在何处？”

“我不就是吗？奈何魔尊看不见我……”

尘郁耐心耗尽，认清现实——尘染不在鬼域。正欲扬长而去，却又在一名眉目低垂的男子跟前停步。

赵梨攸在心中默念，祈祷他赶紧走开。

但祈祷无用，一只冰冷的食指硬生生将她下巴抬起来，迫使她抬头向前看。

尘郁与她仅一步之遥，死死盯着她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