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知之明
崔式一出御书房,就把刘卿月拉到一个无人的角落,压低声音道:“你好大的胆子!和陛下身边的宫人私下往来,你知道是多大的罪吗?如果陛下不开恩,他会被你害死的。” “我没想那么多。以后不会了。”刘卿月垂下脑袋。 “你是怎么知道的?又是怎么想到平阳郡王的?”崔式问。 “萧庭告诉我的。我没想到平阳郡王,只是觉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濮阳的百姓等不起,主事之人需尽早定下。平阳郡王不好吗?”刘卿月问。 崔式摇头:“不是不好。只是大家都没想到他。” 刘卿月笑道:“既然先生也觉得他不错,那我这次便是歪打正着了。” “没有下次。”崔式警告:“陛下给你的玉佩,一定要小心收好。” “是。” “你那个故事?”崔式问。 “书院负责浆洗的菜娘子有天晚上乘凉的时候说的。”刘卿月说。 崔式还要去国子监,把刘卿月带出皇宫,又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刘卿月抱着食盒,在宫道上晃荡。 “我真的差点害死他吗?” “应该是吧。”季望舒说。那位沈公公明显是喜欢你呀,小姑娘。可惜了,他是个公公。 “你说,他半年的俸禄是多少钱?” “这就不是钱的事儿。”季望舒说。 “那是什么事?” “人情呀。人家为了你,连死都不怕,这样的情义,你要怎么还?”季望舒问。 “我不知道。”刘卿月难住了。 “算了,以后会有机会的。若以后他有需要,你也多帮忙就是了。”季望舒说。就凭这两次,她可以肯定,沈云庆一定是刘卿月重要的护花使者,以后还会有很多来往的机会。 旁边有马车驶过,刘卿月往旁边让了让。 “阿月姑娘,怎么还不回去?”岑思义掀开车帘,望着刘卿月。 刘卿月站直身体,看着他不说话。 “我那个孙子,确实不如他的小儿子。”岑思义静静打量了一会,感慨一句,放下车帘。 “岑相认为,我是因为刘粲才推举平阳郡王?”刘卿月问。 岑思义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好处是不是我能借此靠近平阳郡王府,甚至嫁进平阳郡王府?”刘卿月又说。 车里的岑思义还是没有动静。 “对岑相来说,如果做一件事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自己,是不是都该天诛地灭?”刘卿月问。 “那你是为什么?”岑思义问。 “岑相见过死人吗?”刘卿月问。 “何意?”岑思义再次掀开车帘。 “前不久有人问我,在明德殿上的诸位心里,三两个蝼蚁的命,算不算是命?” 岑思义没出声。 “岑相以为,你最快需要用多久,能争赢信王那边,夺下主事权?这中间,因为你们的私利耽误,无辜死去的百姓,算是谁的孽?” 岑思义还是不说话。 “岑相不必回答我。岑三姑娘坟头的树,该有碗口粗了吧。”刘卿月说完,微微屈膝,转身继续往前走。 旁边岑思义的马车也咕噜噜转起来。没多久,就超过了刘卿月,往前去了。 “你好像,还没去看过她。”季望舒有些心疼小姑娘。 听小姑娘说,钟四娘告诉她,她那个生母岑蔓,本来没想死,但生她的时候难产。为了保她一命,那个女人硬生生自己用刀剖了自己的肚子。剖腹产在现代很常见,但在古代,基本意味着产妇死亡,或者一尸两命。 那是个很爱刘卿月,也很烈性的女子。季望舒挺佩服她的。 “我如果不是姜氏女,就没有理由去看她。” 一路走到皇城门口,看到了一群人。 裴景,刘粲,杜恒,萧庭。 刘卿月打断他们都要张口的嘴,说:“我饿了,想去最热闹也最安静的地方吃饭。” 四人听了,立马各自转身上马车。 小姑娘控场能力一流。季望舒在心里竖起大拇指。 马车在热闹的街市上走了一段,停下之后,刘卿月掀帘一看,果然是东楼。 不过,这次坐的是普通长桌,朱庭坐在顶头,刘卿月和裴景坐一边,对面正好是刘粲。 包厢的隔音效果很好。门一关,外头的喧闹声基本传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