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
立于丽江之外,山涧之中,为风水最佳之地。 “好。”得知此事,宋尚含泪道,“情不可却,在下便接了这门差事。我将继我兄长之愿,让北豫的武林荣光往复。” 而在宋尚当上武林盟主的第二日,和光帝终归是按捺不住了。 天境的飞艇一路驶向了临安,停在了卧雪庄上空。黑压压的磐甲兵从天而降,将那间不大的庭院围得密不透风。 顾杪知晓这件事迟早会发生,只是没料到会来得那么早,且如此不加掩饰。 她一路冲向了萧鹤别的房中,掀起床板,打开了地下密室的通道,二话不说地便把他塞进了密室的橱柜中。 那孩子刚刚睡醒,还未弄明白一切,只是本能地挣扎,想要挣脱顾杪的桎梏——他闹了好些日的脾气,不与她说话,也不待见她,甚至看到她后还会一溜烟儿扭头跑走,就好像她是只洪水猛兽,只要一靠近就会吃掉他似的。 顾杪不解,却也同时不会再靠近了。 然现下情况非同寻常。 磐甲兵就在门外,容不得再有一星半点拖延。萧鹤别绝不能回到皇城,也绝不可被他们发现,这是她爹屡次三番交代她的要事,同样也是也是长公主最后交代顾上弓的话语。 萧鹤别瞪着眼睛看着顾杪,十四岁的小孩已然出现少年人的俊朗。他的薄唇抿成了一线,看上去有那么几分不甘和愤怒,顾杪终究还是不能够理解,不懂这个年龄的正常小孩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掏出了一块巴掌大的玉牌。 那玉牌是赵锦交托于顾上弓的,是萧鹤别他爹的遗物,上雕草书“江”字,乃前江皇室御令。 “呆在这里,不要出声,也不要动。若我…若我三日后没来接你,你就去将离谷,找一个叫‘街蝉’的女人,把这块玉牌交给她。千万、千万别来找我。” 萧鹤别没有接下玉牌。 密室里没有开灯,只有透过地缝传来的一丝微弱的日光。那日光洒在地室之中,让藏在阴暗壁橱里的萧鹤别看起来神色晦暗不明。 楚楚也在,她吓得发抖,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恐惧——顾杪当初带她入庄时便答应了她,说允她容身之所,既然说到,她便决不会食言。楚楚是鬼街人,没有身份,没有背景,也许只有让她跟着萧鹤别,才会更加安全。 见萧鹤别怎也不接玉牌,楚楚伸手夺了过来,一把塞给了萧鹤别:“师姐都说了,你便接下吧。” 萧鹤别瞪了她一眼。 顾杪拍了拍他的头:“乖,照顾好楚楚。” 她的手冰凉得可怕,那分明是她完好的左手,却冷得像寒冬腊月里从湖水中捞上来的石头疙瘩。萧鹤别不自禁地拉住了她:“顾风禾。” “叫师姐。” 顾杪总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咬文嚼字。 她抽出了手,揉乱了萧鹤别的头发。他难得的没有拍开她,只是恶狠狠地瞪着,却又是在下一刻,眼神闪躲起来。一切的怒意转瞬间浇了熄,化为了句微弱蚊吟地话语:“你会回来的,对吗?” 顾杪没说话。 她咬着牙,狠心关上了壁橱的门。 这一去,是死是活,又可否还有归期,顾杪不知道。她不会听天由命,但也绝无法做出没有根本的承诺。 “顾风禾。” 壁橱之内,那孩子的声音再次传来,嗡嗡隆隆的,听不真切。 他知道顾杪还没走,知道她不舍得走,也知道她必须要走。他都明白,却无法阻止。 “我会变强的。”他道。 ——我会变强的,强到再也不需要你来保护。 顾杪沉默地看着那禁闭的壁橱,良久良久,才终叹了口气。 “等我。”她说。 也许不知归期,也许不知所终,但那一刻,她忽地就想着,自己一定、一定要回到萧鹤别身边。 这世间,还有人在等着自己。 可那一去,顾杪再也没有回来。 周曲亡故,卧雪庄不再有武林盟主兜底。 磐甲兵一来便是人人自危,逃得逃、走得走,亦有些举刃反抗的,却被顾杪呵止了:“磐甲机关诡变,甲壳坚不可摧,你等举剑便是以卵击石。磐甲兵来此是礼貌请离,并未对我兵刃相向。而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何至于此。” 和光二十年,磐甲兵以不容拒绝之姿,将卧雪庄少庄主顾杪“请”去了皇城,随即是滔天大火,烟尘弥漫。 卧雪庄一夜殒灭,门衰祚薄,徒剩碎瓦颓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