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粮

大婶指着蜿蜒队伍，皱巴巴的脸笑得跟朵花似的：“贵人小姐给俺们发粮食，一人十石，十里八村灾民全涌过来，我听他们说，其他地的也火急火燎往这赶呢。你瞅队伍排的，要俺说还是梁州好，发粮食，还发的大米白面，贵人小姐心善，活脱脱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回去俺定给姐儿请个神像，一天三炷香，逢年过节再加几炷，渴着俺家祖宗也不能渴了女菩萨……”

“诶，诶，小伙子你去哪啊，你身子还没好呢！”

男子赶到最前面时，萧子越正热火朝天给人发粮食，一天她足足散出去三十万石粮食，整个曲宁仓都被搬空了。

守仓值已经晕倒被带走了，剩下的仓人被萧子越熊过后，冷汗涔涔立在一旁，脸色惨白的像被白漆刷过一样。唯独副仓值还算有心，每出去一袋粮食就让萧子越盖章，盖过的仓簿摞起来足足米高，红印泥用掉十几罐。鲜红的章印触目惊心，吓得仓人们，两股颤颤，差点尿了。

分粮现场一片火热，欢呼声响彻云霄，萧子越还知道将从凶虎寨救出的灾民组成临时护卫队维持秩序，凶虎寨的灾民从民变匪，再从匪变兵，干得还煞有介事。

闹事哄抢多拿的，全被他们揪出来，绑柱子上，不打不闹，光晒就把丫晒掉半条命去。雷霆手段方显菩萨心肠。

护卫队雄赳赳气昂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梁州哪支地方军队。这帮人打心眼里感激萧子越，是萧子越将他们从土匪窝救出来，给衣给饭，当人看，比老家吞田并地的地主老财好不知多少倍，何况在一帮农民质朴的心里，谁给饭吃谁给粮食谁就是好人。

萧子越，大大的好人，观世音菩萨转世，天上仙女下凡，专门救苦救难普度众生。现在灾民称呼萧子越都不叫贵女了，叫女菩萨，曲宁神女。

“赶紧住手。”

男子强撑着将激动的萧子越扯到一旁，后者挥开他，一脸不高兴：“你拉我干吗，没见我在做好事嘛。”

做好事，你是在要命啊！

激烈的情绪引动内伤，男子连连咳嗽，到底是救命恩人，萧子越语气放缓，仍旧有些不满。

“你别凑前面来。”萧子越瞄瞄四周，凑近男子，在他耳畔努力压低音量：“你和大婶的那份我另外备了，放心。”

见眼前萧子越拍着胸脯，一副为他留小灶没心没肺的模样，原本火急火燎的男子哭笑不得，她到底知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灾民继续蓄积下去，粮仓放尽，她拿什么喂这数万张嘴，那几百个临时护卫！

人性贪婪，人心叵测，生死垂危之际，她还笑的出来，一时间，男子不知该称赞她无知者无畏，还是该一棒子敲醒她的榆木脑袋。

“你……”

男子没说完，地面突然开始剧烈抖动起来，乌泱泱的黑骑排山倒海奔来，驻马挽弓对准放粮的众人，六棱箭矢折射出刺骨的冷芒，澎湃的威压笼罩现场所有人，热切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副值仓长舒一口气，总算来了。

萧子越一愣，推开阻拦的男子，大步上前，张开双臂挡在所有人灾民面前。

“我是泸川萧子越，我看谁敢射！”

夕阳余晖下，那抹骄傲的红色，深深印在无数灾民心中，变成深秋暮色中最鲜活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