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
,田婉儿手上一僵,连睫毛都跟着轻颤起来。
要回顾往前,田良娣服侍储妃的次数,竟比下头宫女们服侍她的还多。她心里不禁升起一阵恼意,仿佛被一股巨大的洪流淹过,申氏的声音只需再回响一次,那带着泥沙的洪水便能立即上涨几分,直至将她完全淹没。
可饶是如此,这双手也只能按着她的意思——一路往下按到了腰背上,唯有手指上的力气无意识的加重了几分,才算是稍稍宣泄心中的愤懑。
到底心里还是藏着气的,就算比申容大上几岁,较之同龄人也更稳重些,但算算年纪,田家女儿今年也不过双十,又有几分真耐心,能忍得住次次被这样羞辱?
还是在二人都对对方心知肚明的情况下。
申容倒也没多沉醉,余光瞥过,嘴角似乎微微笑着,眼底的神情却又实在透着冰冷。
*
太子今夜宿在储妃寝殿,难得早回,听说都没往含丙殿那头落脚,就朝着金阳殿过来了。
贾太医的话他也留神着呢,这几日关心申容得紧。不过到底夫妻同心,申容起先就想瞒着,刘郢得了消息首先也只让贾太医别声张出去,尤其对帝后更要秘而不泄。
只是他是出自一份什么心理申容就不清楚了,总不能是和她一样,也惦记着现如今申家有难,所以才不想多添事罢。
这会儿田家女儿还未退去,手上按揉的功夫才忙完,刚被申容示意坐着歇息——喝口热水。
原本心里还隐隐不快,等见着太子时,脸上却是闪过一丝惊喜。
难得见到自己夫主,即便这会是受了羞辱,也算得上是上天对她不公中的些许公平了。田婉儿才起身行过礼,又猛地想到太子兴许已经知道了最初的那封信。
她也懂分寸,若是这时候硬凑上去,只怕会和从前一样得不偿失,与其如此,不如耐心等到申氏下台以后,再慢慢寻时机。
数十载人生,也确实急不得眼前。
一想起家中自有安排,顿时间,她心头的恨意便又减淡许多。
申氏这样猖狂的日子,总不会有多久了的。
“今日感觉如何,吃得多不多?”太子爷照从前一样,就算是见着了屋子里的田婉儿,也不过是点头示意就作数。
“还不是和平时一样,小南山送的马奶味道不错,下午喝了两壶。就您上回带回来的那瓷壶。”储妃笑着回说。
太子爷随着往后室窗边过去了,看了眼那边上的几抹绿景,看起来心情也不错,“嚯,那可不少。”
“也不知怎么的,原先都没这么贪嘴,午觉醒来就想着喝。”
“也可能是寡人儿子想喝了。”
“他才多大点啊。”
说着,申容也由茵梅和元秀扶进后室去了,似乎并未有人注意到留在前堂的田良娣。
田婉儿神情一僵,其实若说是真无一人顾忌得到她,那倒也罢了,偏生视线挪过去,又见角落还立着个小宫女的。
那小宫女虽表现得怯生生,不如前头两个大宫女那般傲气凌人,可只需好奇打量过来的一眼,即能引发座上人的无限猜忌。
到如今,就连一个不知名的小宫奴都能来看自己的笑话了。
她默然收回目光,心里又哪能再无半点波澜?即便知道要忍让,要蛰伏,可当这份羞辱实实在在、无休止的降临在自己头上时——
甚至还要当着刘郢的面。
这一刻所承受的东西竟在不知不觉中,超过了先前所有。
她本可以不用这样的,田婉儿想:若没有申氏、没有她那个受黔首爱戴的父亲,储妃的位置本来就该是她的。甚至于在申氏入宫前,她是更早入这座宫城的,也比她更早见过太子,虽然那时候刘郢并未注意到她……
忽然的,她又感到一阵头痛,那里头好似藏着一个压抑了许久的声音,充满了戾气与暴躁不安。
连连不断地嘶吼着:杀了她!杀了她!
只一个起身的功夫,田婉儿便在恍惚间确定了方向,抬起的一条腿仿佛丝毫不受自己控制,就随着心底的声音一同变得歇斯底里。
前堂传来一声清楚的痛呼,只消一瞬,后室就有人赶了出来,除却步伐稍快些的太子,随后便是储妃和搀扶着她的茵梅和元秀。
墙角是被踢颇了额头的人吉,小丫头抱着脑袋,出于本能的叫了一声,其后便是连哭都不敢哭,就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田家女儿这才失神回首,望向了身后的一干人。美人一双含泪水眸登时模糊,微微张着的樱唇,又好似在诉说着自己承受已久的委屈。
“殿下……”
她陡然失声,细如丝的柳眉微微一蹙,成串的泪珠便顺着饱满的双颊滚落了下来。
饶是冷静自持的申容都不禁看得愣住,田家女儿确实是生了一副好面孔,五官上几乎挑不出半点不足,若一定要说个不好的,也就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