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成天涯
走、看看风景,相信大家会喜欢上这儿。于是我们就吃着烤青稞馍馍和香猪肉,互相自我介绍,留手机号码。
几个藏族汉子很是豪爽,高声谈笑,酒兴甚浓,大口吃喝,又唱起歌来,叫嚷着大家一起跳锅庄。高原上的夜空,天高月朗,地下的篝火哔剝作响,藏族人的热情很快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几个月来,我第一次感到放松和喜悦,就那么真的开始喜欢这里了。
第二天,我和几个同事到草原上闲逛,遇到两个放马的藏民,他们很热情地要教我们骑马——当地人都对外来的老师很尊重,我们也不好意思拒绝,雷主任特地关照过要跟藏民处好关系。谢小宁和另一个女同事都不太敢上马,我自持身体素质好,就跟两个男同事一起先学起来,两个男同事都很快学得有模有样,哒哒地跑出去,又哒哒地跑回来,看上去很是帅气。也不知是我骑的那匹马不配合还是我压根就不是骑马的料,几次都差点被甩下来,只好下来站着干看,看了快一个小时,大家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干脆信步走到喇嘛庙外面,跟着墙外的转经筒顺时针绕了一圈,踱进正门。
寺庙规模很小,也修得很新,看样子时间不长,估计也没有什么文物,门上悬着汉藏两种文字的牌匾“小汉人寺”,这名字倒是相当有特色。庙里空无一人,只见正殿供奉的释迦牟尼佛像宝相庄严,金身灿烂,我突然想起上一次拜佛许的愿是要跟前男友白头偕老,心里一酸,赶紧甩甩头,跪下磕了三个头,再走出去,看见门外廊下有头断了一只角的鹿卧在那里,我只在动物园见过鹿,不觉看呆了。
“这鹿可怜呢,被割鹿茸的人割了角,还是技工学校的白校长救回来的,养在庙里,给它祈福。”我一转身,一个高大的喇嘛穿着红色僧袍(后来我才知道,喇嘛并不是藏传佛教和尚的总称,而是尊称,相当于“大师”)抱着一麻袋东西站在我背后。他走到鹿跟前,把袋子里的东西倒了些在地上,是喂鹿的青稞。我合十跟喇嘛打了个招呼,问道:“师傅好,我一直以为只有东北才有鹿,没想到这里也有。”“有嘞,有嘞,什么都有,还有狐狸和豹子。”那鹿像通人性似的,站起来两个前膝弯了弯,像在行礼,又叫了几声,才开始吃青稞。我惊道:“啊呀,师傅,这鹿通人性啊,会行礼。”那喇嘛微笑着摸摸鹿头,打着手势让我跟他走,我随他走进一间屋,除了地上铺着的几张毛毡,满屋都是石刻的佛像,尺寸都不大,神态各异。喇嘛进屋就盘腿坐下,拿起地上刻刀开始雕刻一尊还未完工的佛像,我便坐在他对面,静静看了半晌。他的手掌宽大,手指粗糙,还有几道龟裂的口子,雕刻出的佛像线条很粗,古拙而质朴,开脸显得优雅而慈祥,似乎是尊女性佛像。
在他雕刻的间隙我也试图跟他聊几句,想问他为什么雕那么多佛像,在这里出家多久了,法号是什么之类的问题,无奈他汉语极不灵光,口音很重,听起来很费力,往往彼此答非所问,我看他神态专注,也不好打扰太久,就起身告辞。他点点头放下佛像,又弯着腰在佛像堆里找了一会,摸出一样东西递给我,我一看,是个石头雕的鹿。“给你,给你,你喜欢鹿子。”我道了谢走出来,几个同事还在学骑马,就干脆就跑到寺庙对面的缓坡上,四仰八叉地躺在草地上,晒起太阳来。满身满脸都是青草的气息,太阳很高很亮,远处的雪山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这美景好像构成了整个世界,而我已经是这美景的一部分。
恍惚间,感觉有个东西在碰我的头发,我一仰头,发现是刚才小汉人寺的那头鹿。我大吃一惊,一咕噜爬起来,摸着它的头问:“你怎么跑出来了?”它一矮身,跪在我面前,示意我骑上去。我爬上去,双手搂着它脖子,骑得很稳,那鹿踱了几步,开始小跑,草原一片又一片闪向我们身后,很是有趣,我正在高兴时,那鹿突然“嗖”一下狂奔起来,速度快得超出想象,我大喊大叫着夹紧双腿让它停下来,可是毫不起作用,只好埋着头闭着眼双手紧紧抱着它脖子心里直念佛,也不知狂奔了多久,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声直响,当它终于渐渐停下来,我抬头一看,一惊之下,几乎从它背上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