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硕鼠（六）

“正义的算法”

这一次的案件是一起青少年犯罪，校园暴力。

并且是杀人案件，等学校知道事情发生的时候，凶手已经去警察局自首了。

对的，这次的杀人凶手，不是欺负人的坏小孩儿，也不是可怜的经历者。

他甚至只是半场看不过去，去劝架，去见义勇为的人。

这个案件刚出来，就引起了社会关注。

大众都觉得这起未成年杀人案，肯定会有内情，不然他一个旁观者怎么会那么过激。

当事人一个已经死亡，一个就是现在的被告了。

尽管他如何强烈的重复自己只是正当防卫，是对方先动手。

他才还手的，周围的一圈同学可以作证。但这群孩子本来就是找的监控死角，才开始的霸凌。

被吓坏的周边参与同学，一个个都被吓坏了，语焉不详的录完口供。

加上当事人确实被被告重伤致命，抢救无效后死亡。

一审判决，因防卫过当过失杀人处七年有期徒刑。

这次庭审就是他不满一审判决结果，提出上诉申请的二审。

如果他的有一个称职的辩护律师，并且提前沟通查找好事实具体因素，可能是会事半功倍的有希望。

但往往就是这么戏剧化的生活在进行。

这个花费了他亲属花费了全部家庭积蓄，请来的律师并不是那么靠谱。

看着被告的律师越抹越黑的事实真相和一看就是临时发挥的言语，想到啥说到啥的行为。

黎乐都忍不住替他抹把脸，这简直就是猴子搬来的救兵，来一个送一个。

原告的律师就是李宇说的大状——赵石。

他也是业内实力很强劲的律师，胜诉率近几年更是蹭蹭高涨。

原告的父母既然能请到他，就是不想给被告留活路。

更别说对方这蹩脚的律师，简直漏洞百出，完全是单方面的碾压。

黎乐看着被告席上坐着的少年，开庭前还闪烁着希望微光的双眼，他祈祷着自己能减少一些惩罚。

到中途看着赵石罗列的件件所谓早期和原告在学校的不和摩擦，是所谓早就祸心包藏的“证据”的愤怒不满。

看着观众席伤心无助红着眼睛的父母的无力。

垂下头，被迫接受命运。

他也知道这次自己，必须是得为了这次见义勇为付下“巨额账单”了。

对方这次就是要锤死他，恨不得把他的防卫过当变成故意杀人。

直接断掉他的活路，他才十六岁。

外面的世界日新月异的在发展变化，七年之后。

就算人也还算年轻，但也已经和同龄人相隔着巨大的落差了。

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在法庭体会到律师这个职业，黎乐感觉到害怕。

平时她所理解的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但这次法律好像更是用来攻击的作用。

能直接拿起来，能直接用来判决一个人的命运。

她看了看坐在旁边的李宇，他一脸习以为常，甚至有些崇拜的看着原告律师赵石。

在赵石身上，法律的确运用得很灵活。

也有可能是未来的自己也能如此吧，自己也能熟练的使用规则来判定别人的命运。

那如果是李时分坐在这呢？

也是一样的吗？

一样觉得自己就是下一位达摩克里斯之剑的持握者？

原告律师席位上坐着的赵石，没有急头白脸和对方激情辩护。

也没有小人得志的抓着对方痛脚不放，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字一句就够对方律师自乱正脚了。

和黎乐在电视上看的完全不一样，他就像宣读文件一样的数落着各种条条框框，认真的聆听后狠准稳的抓住对方的漏洞。

人如其名，他就像一个石头一样屹立不倒的接受着对方的攻击，再施以反击。

黎乐也承认自己确实同理心过重，共情能力过强。

在知道这件案例的时候，就自动带入了自己，去了弱者的角度来看待这件事。

李时分和这个少年是何其相似，都是见义勇为的。

坚持做自己以为能收到鼓励的事情，迎来了了解决不了的难题。

但事实的苦果除了已经去世的原告，就只剩了现在叫屈的被告知道了。

可能在这少年本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受害者就已经被捅着倒下了。

一方付出了生命，一方附上了枷锁。

三个小时后，二次审理宣判了结果。上诉无效，保持原判。

七年有期徒刑，还是在被告未成年的情况下酌情判决的。

这个少年终将为了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承担不起的代价，也走上了同龄人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