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地呼吸,不禁哑然失笑她实在心大。熨帖地捏了个诀,为她隔绝开宴上吵杂。他抬头看着这盛大的宴席,自己所身处其中,却置身于外的热闹;以往的日日月月,年年如此,故不曾觉得虚伪地应付有多难熬。可当得到过片刻轻松,才切实感知到时间的流逝与凝固。
朋友吗…
他出神间轻微地转动过手腕,仍不忘小心控制着幅度。
不知过了多久,那啰哩巴嗦的寿宴总算是散了。锦时被法术温柔地唤醒,站定身子,匆匆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彻底醒了神。听到混乱交杂地脚步与交谈声,怕会与不靠谱的八哥错过,忙‘唧唧’叫了两声与席玉做别:“殿下,我要先走了,等回到族中,定会用法器找你!今日多谢殿下的照顾!”
“去吧。”
他特意行至凤凰一族附近,未点明一切,不动声色地挡住了过往的视线。
待出大殿时,袖中已只剩下果皮。
“大哥。”司昭跟了出来:“我去召一队天兵跟随,整顿好,三日后便出发。”
“有劳二弟。”席玉抬了抬手,并无异议。
几位神君一前一后而至:“大殿下,二殿下。”
他恭谨地行了一礼,并不多语。而那些神君所奔而来的自也不是他。
“此次剿魔,务必多加小心。事后,想必天帝会为二位殿下重排职务,好事,好事啊。”
“为神界安宁尽力,是司昭应做的,无谓于职务。”
司昭笑着摇了摇头,眉宇间一派赤诚。太白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拿出了几瓶丹药:“这是我新炼制出的丹药,给你小子啦!”
“多谢星君!”
“…”
他面上挂着浅淡地笑意,歉然道:“清虚宫内事宜,云凡尚且手生,恐出差错,席玉先行一步。”
“好,好。”太白捋了捋胡子。
方才还聊得热络,经席玉的打断忽然降温。
“你大哥这性子,哎,未免太过孤僻。他那清虚宫能有什么事?”无非刮刮风,下下雨雪,四季轮转罢了。
“大哥向来‘慎始敬终,行稳致远。’再小的事,也慎重以待,也是为凡人尽责。”司昭望着席玉远去的方向。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小时候他从未意识到母神的偏颇,待他觉察时已是如今这番局面。好在大哥也不过是性情冷淡些,与人不亲,但始终都是恭敬守礼的。
若针尖对麦芒,那他才是真不知如何是好。
清虚宫内。
云凡正对着密密麻麻地凡间命薄手忙脚乱。
“殿下。”他挠了挠头:“好像雨势小了些,本该造成滑坡,于此中死去之人得以劫后余生,这命薄…”
“无妨。”席玉算着时辰:“还来得及。”
他翻手施法,漫天大雨冲击着平静下的山坡,第二次滑坡汹涌而来,将停留不走眷留财物的人,已无余力之人全部席卷其中。看着命薄上的名字一个个尽归命数,因果清算,前往新的轮回。
云凡紧提着的那口气松了下来,抬起袖角压了压额角冷汗。
“太好了,没有酿成大错!”
若使凡人命数变动,则牵一发动全身,该完结的因果没有完结,又生出新的因果,其责自要殿下背负。兢兢业业于天帝心中无功,但凡疏漏便是大过。
“若真因云凡的错连累了殿下,云凡真是万死犹轻了!”
他越想越后怕,几乎得以预见天后会如何借题发挥。
“你是我清虚宫的人,你出错便是我失责,何来连累。”席玉收回手,望着自责不已的云凡,再次想到了‘朋友’二字。
其实,他这清虚宫也并不是那么清冷,是他一直刻意回避了那些他所拥有着的东西。
“云凡。”
“尽听殿下吩咐!”他挺直了身子,恭谨俯身拱手。
见状,席玉心中生触地笑了一下,上前一步将他扶起:“你跟在我这清虚宫已有一万年。这一万年来,多谢你尽心。”
“殿,殿下?”云凡从未想过会得大殿下一句谢,犹觉自己所做不足,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原地。
席玉已然转身朝殿内而去。他仔细取下银簪,解其封印,金红色的凤翎在昏暗中熠熠生光,似听到了冰雪消融,于檐下化水之声。
那无欲无念,三万年清冷漠然的神明,睁开了他的眼睛,于袖间沾染上了一丝烟火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