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中月
魈族此时反倒与乱云崖同声气,“我们凭什么要听你的,天阙大王都没讲什么。一只小狗,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狂吠?”
“找死——”
“叉猡。我们是来排解纷争,不是制造纷争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出手。这是命令。”苍越孤鸣坚持道。
“但是,王子……”
随云远亦轻轻拍在叉猡青筋暴起的手背,“苍狼王子是可靠之人。我想你不会连这点子嘛基本的信任都没有吧。别忘了岁无偿是因何事领罚。”
“大家先冷静,就算过去有所恩怨,现在大家是同伴,理应好好相处,这样相互恶斗,毫无益处。”苍越孤鸣进一步劝解道。
他说得真诚至极,只是魈族并不领情。
“笑死人,你们王族过去何曾将我们视作同伴。那个貂玉青,是王族的近卫吧,在西苗扯着苗王的虎皮,抢牛羊抢妹仔,杀害族民,骑在咱们头上拉屎。那个时候,怎么不见你们王族说是同伴!”
“这,此事我并不——”
“貂玉青已经死了。”随云远提高声线,打断苍越孤鸣,以内劲扩散传导,音色中正而响彻,“他勾结竞日孤鸣,谋逆犯上,其罪当诛。苍狼王子早就亲赴军营,了结此事。诸位英雄,切不可听信流言。”
“那畜生当真死了?”乱云崖之中有人高声质问道。
“碎尸万段,死无葬身之地。此事人尽皆知,我何必骗你?”随云远坦然答道。
“呸!死得好,老天早该收他!”魈族军士唾骂一声,却又狠狠瞪了一眼苍越孤鸣,“看到你就想要吐,真是使人火大。连打架的心情都没了,走啦走啦。”
乱云崖也附声另日再战。双方人马一时间退了干净,只剩下苍狼三人站在原地。
“唉。”苍越孤鸣不免轻轻叹了一口气,“我到底应该怎样做,才能让他们摒除成见,团结一心呢?”
“王子……”叉猡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不是已经做到第一步,成功阻止了两族械斗吗?”随云远跟进劝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此事不能心急。但是竞日孤鸣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叉猡,云远,我们必须拜访两族首领,化解矛盾。”
“那你想好如何与他们交涉了吗?还是准备将刚才的言辞再重申一遍?”
“有何不妥?”苍越孤鸣疑问道。
“那么我有几个问题,想请你明确。魈族与乱云崖之怨因何而起,你能否解决,如何解决。你之所谓大局,是孤鸣王室之局,而他们却一心脱离苗疆自立,所谓同伴,所谓共同利益从而谈起?”随云远肃容正色,袖手而谈。
“两族争端因放牧草原划分不清而起……”苍越孤鸣答到一半就停住。
随云远点点头,从对方的迟疑思考之中知晓他已明白此种含义。因她在手札之中记录的,是两族争端皆因苗王划分草原不当所致,所谓表面看起来的不当,实则本就是制衡地方的帝王心术。即使撇开这点不谈,以苍越孤鸣目前的威望与实力,也不可能为两族重新划分。
“但是,唯有团结一致,苗疆才能强盛。”
“说得不错,但倘若他们不认同自己是苗疆的一员,此言便是空谈。”随云远接着说,“政宽则民慢,慢则纠之以猛,猛则民残,残则施之以宽,宽以济猛,猛以济宽,政是以和。*时机未至,仍待积蓄实力啊。”
“恩威并施。苍狼受教。”苍越孤鸣说着向随云远坦然施礼。
随云远单手托住他的手肘制止,“客气了。我也是纸上谈兵,掉书袋而已。其无正邪?正复为奇,善复为妖,孰知其极?*。究竟如何宽严相济,切入政实,才是真正之难啊。”
“怎会,是你过谦了。有道无术,术尚可求。有术无道,则止于术。”
两人叙话之间,只见一个独眼苗民伤患蹒跚而来。他裸露在外的面部和手臂皮肤大面积溃烂剥皮,鲜红色肿胀的血肉翻露在外,狰狞可怖。每走一步就拉扯伤口的剧痛,黄白色浑浊的脓水流出,使他几乎是磨蹭着前进。
他撑着一只眼睛,在随云远和叉猡之间打量片刻,“请问,云大夫是在这里吗?”
“我是随云远。”
不等她细问,苍越孤鸣先行一步托住摇摇欲坠的老者,“老先生,你这是怎样了?这伤口怎会溃烂至此?这并非刀剑之伤啊。”
“我们,我们也不知道这怪病从何而来。一个月之前,军营就接连起了这怪病,甚至许多部族酋长的家眷都因此而死。我们听说苍狼王子麾下有位大夫医术高超,有时在附近看诊,就带着族民过来了。云大夫,你可要救救我们啊!”老者说着向苍狼等人展示身后的族人。三人这才发觉周遭数十个相同症状的病患,一步一瘸,相互搀扶着靠近上来。
“可有气喘急促,头疼发热,眩晕呕吐之症状?最近可是在野外扎营?”随云远一边切脉,一边细细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