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小民在西湖畔设一茶庄,迎送往来墨客,生意一向不错,不知为何,王清正远在越州,却一眼看上小民的茶庄,白夺了去。”
太子笑道:“你远离庙堂自然不知道,杭州州牧虽与王清正同为州牧,可那杭州州牧在被调任杭州之前,曾做过陇西的司法参军,深得皇叔秦王的器重。”
“今番天下,孤乃正统太子,秦王握西北兵权,朝中颇有骚动。”他走到嵇照云面前,道,“照云你说是不是如此?”
嵇照云眉目凌然道:“臣在陇西只负责攻打匈奴,未曾听说任何风吹草动。”
太子笑了笑,道:“照云说的是,什么骚动,不过是底下臣子想多求份利益,因此互相讨好罢了。譬如照云虽是由皇叔一手提携,却也对孤忠心耿耿,还曾救过孤的性命,若真有什么异
动,他又何必救孤。”
他说罢,便入了松风堂内,倒让陆夫人与陆老爷面面相觑一番,是嵇照云示意他们无碍后,他们方才敢入内伺候。
唯独陆咬枝担忧地望向嵇照云,嵇照云安抚道:“我参军只为平定匈奴之乱,无意参与庙堂之争,今番返乡,本是卸甲,只是秦王千万挽留,辞不掉才暂时无奈保留军职,太子亦是知情,等王清正之事平了,我便向太子陈情,求他允我卸甲。当日我救他,他允我三个条件,一个被我用来传递消息,剩下两个都用来兑这个愿望,想必他不会拒我。”
陆咬枝摇头道:“只怕太子惋惜人才,不肯放你而去。”
嵇照云才要答话,便听里面人唤他名姓,于是只能暂且带着陆咬枝进了屋,太子坐上首,见他二人联袂而来,感情甚佳,便笑问道:“婚期可择?”
嵇照云道:“吉日已经择定,殿下若赏脸,能来寒舍留下观礼,实属三生有幸。”
太子道:“照云的好日子,孤定然是要去讨杯喜酒吃的。”闲话完毕,他转向陆老爷问道,“关于茶庄被强赠之事,老伯可有证据?”
陆老爷摇摇头,太子道:“果真一点证据都没有?”
陆老爷叹息道:“他叫我去,也是屏退诸人商议,当场就叫我签字画押,那白纸黑字还是他准备的,我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同意。”
陆咬枝听出太子对杭州茶庄有兴趣,不过是可以趁机抓出杭州州牧的贪墨证据,矛头可指秦王,虽不能动秦王,却也能削弱他的威信。
秦王于嵇照云有提携之恩,这茶庄实在不能再任由太子细思下去了。
这番话,嵇照云说不得,她一个不知朝政的盲女却说得,陆咬枝笑道:“若殿下为织罗王清正罪行,又何必舍近求远?打开越州的牢房,里面桩桩件件,都是。”
太子不答好或者不好,只是沉默以对。
按说盲人最缺乏安全感,又是面对太子这般的上位者,此时应当感到压力,坐立不安才是,太子观陆咬枝,却见这盲女仍旧浅浅笑颜,盈盈如星,没有半分的不安,反而是那笑让太子想起一句诗来‘人面桃花相映红’。
当时还觉得桃花俗,美人也俗,崔护这诗写得俗不可耐,可现在太子方才觉得原来是他想俗了,桃花惹春,美人也惹春,让人不自觉地沉醉其中。
只可惜是个盲女。
太子道:“既如此说,孤还是按着照云昨日的主意,暗自去摆放几位苦主,写下证词,去公廨打王清正一个措手不及。只是孤不熟悉越州,照云也三年未归,需得一人为我们引路才是。”
陆老爷忙道:“小民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太子道:“老伯与我们一道出去,不大自然和谐,莫若让陆姑娘随去,她眼有盲疾,又是个姑娘,王清正不会怀疑我们出门是为了查证。”他转向嵇照云,“蒙将军自会护卫住孤,照云一人,当能护着陆姑娘,对吧。”
他笑眼向嵇照云,迎着他的却是星茫茫一双剑眸,太子一愣,笑意稍收,就听嵇照云道:“臣以为咬枝还是在陆府更好。”
太子面色一僵,嵇照云反驳的态度有些太直白,让他有些失了脸面,他勉强找台阶道:“怎么,你担心护不住陆姑娘?”
“咬枝孱弱,不宜在外久奔。公子无罪,怀璧其罪,咬枝如今盲了眼,更如小儿抱金过市,危险重重,还不能自保,有王衙内前科在此,臣实在不敢说一声可以护住咬枝。”嵇照云看着太子,一字一顿道,“因此臣以为,要成大事,还是不该带咬枝为好,殿下以为如何?”
他未曾明说,可‘怀璧其罪’‘小儿抱金’已经暗示其意,太子从见陆咬枝开始,不过
失神两次,但每一次都被嵇照云看在眼里。
其实太子自觉京师贵女众多,他绝不可能真的看上一个盲女,不过是见她好看,想着往后再无如此机会,便想邀她一起,多多眷春,也不算逾矩。
太子自觉无可厚非,却不期然嵇照云这般看重陆咬枝,连这样无伤大雅的观赏机会都不肯给他,竟敢还拿大事压他,太子自觉两者绝非可在同一天平比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