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面

黑面具始终不开口，但眼神清澈澄明，与之对视，让人不禁盲目信赖。

我问他为何一路跟着我，还处处帮我？他垂目不语。

我也不计较，笑着又道：“你算是我的恩公，带着面具，显然不希望我认出你，应该也不会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所以，我就叫你黑面吧。”

他的眼神给出的回应是无所谓。

我说：“反正你是要跟着我的，既然已经现身了，也别装模作样地走了，就跟在我身边吧。”

黑面眨了眨眼，寻思着确实是这么回事儿，轻轻点了点头。

我已经大概猜出了他的身份，他应该是梁承深的影卫，被派来保护我。所以，梁承深知道我不是奸细，更不会暗杀我！他记挂着我，那我和我爹，还有整个李家，应该都不会有事了。

我不禁暗自惭愧，觉得有些对不起梁承深。从小到大，他对我好得不遮不掩，我却听风就是雨，有点儿风吹草动就怀疑他，觉得他要利用我，要图谋我，但我好像真没啥值得他图谋利用的。

我看着这个黑面影卫，就像看到了梁承深，嘴角止不住地上翘，多日来的奔波劳碌一扫而空，只觉得满心的喜悦，像是雨后的春芽一般，抑制不住地往外冒。

黑面被我看得不自在，眼神渐渐躲闪，我更确定他是影卫了，憋不住“呵呵”地笑出了声。

我拉着他，让他带我回去把方员外的小妾救出来。

他不动，目光满含嫌弃。

“你不去也行，那我自己去，你可别再拦着。我听人说，方员外的小妾还是个小姑娘，不能就这么被他糟蹋了，小姑娘未来的人生还很长，她可以过更好的日子。”我坦诚地向黑面解释，眼见着他眼中的嫌弃似乎少了一点点。

我转身又要翻墙，他把我拽了回来，用眼神告诉我，他去。

我点头：“可以啊！你快去快回，可别趁机占人家姑娘的便宜！”

黑面转身跃上墙头，我看见了他翻我的那个白眼，捂嘴偷笑。

等黑面救人的功夫，我闲来无事，蹲在墙角琢磨。这黑面不但功夫好，眼睛长得也十分好看，他虽然不言不语，但眼神变幻，似会说话一般。我觉得他这双眼睛真是生得极好，没有嘴巴也不碍事。

又一想，没嘴巴还是不行，他还得用嘴吃饭。忽然灵机一动，他的面具只露了眼睛，若我总是黏着他，等他吃饭的时候，必然得摘了面具，不就看到他的样貌了？

生得那样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一定是个好看的大帅哥。难道是梁承深担忧我见了黑面的美貌会变心，所以才让他戴的面具？

我自己越想越没边儿，想掀开黑面具的冲动，越发地强烈，忍不住又开始谋划，如何趁其不备，一把将其面具拽下来。

我被自己不着边际的想法，逗得抚掌大笑，一抬头，就撞见了那双让我垂涎欲滴的美目。

黑面带着小妾回来了。功夫好的人，做事情真麻利！

那小妾没穿衣服，被黑面用一床被子裹着扛了出来，怕她喊叫，嘴巴也用布巾塞住了，此时正泪眼婆娑、惊慌无措地看着我俩。看她的模样，稚气未脱，只怕比我还要小一两岁，不知道及笄了没？

我现在满脸贴着络腮胡子，也是个汉子的样子，在这小妾看来，就是自己被两个大老爷们掳了，下场只怕比跟着方员外更凄惨，眼泪流得愈发地凶猛。

我白日里是压着嗓子，扮作男声，现在为了安抚这小妾，用本来少女的声音对她说道：“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

说着，我把之前从刘捕头那里要来的钱袋递给了她，朝她莞尔一笑，满含善意。

那小妾被我吓住，一时搞不清我到底是男是女，怔愣地望着我，连眼泪都止住了。

我想说带她回住处换身衣裳，但一想自己在这镇上并没有住处，便抬头看向黑面，问他：“你在镇上可有住处？”

黑面摇头，我只好对那小妾摊手，心里不禁埋怨黑面，这么就把人带出来了，让她怎么逃？但腹诽埋怨也没有用，我只好把外袍脱下来，递给了小妾。

“我知道你是被逼给人做小妾的，你现在自由了，赶紧走吧。”

小妾闻言，使劲摇头。

我不解，求助地看向黑面，他亦摇头。我这才想起来，把小妾嘴里的布巾拿了下来。

小妾抽泣着回我：“谢谢二位……恩公？我虽不情愿嫁到这儿，但在这儿，我至少有吃有喝，饿不死。我若是走了，路上遇到歹人被劫去，指不定被卖到什么地方，到时候比这儿更惨！就算没遇到歹人，我又凭什么吃饱饭呢？之前的苦日子，我是过够了，当小妾挺好！”

这姑娘人不大，倒是难得的清醒，比我想事情还周全深远。

我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原来我折腾了半宿，不过是一厢情愿，强人所难。这世上有人并不在乎自由，吃饱穿暖就是好日子。

我并不是不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