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他怕

就算汴京的事很急，荀亦也没有一点不耐烦，极有耐心的等着李元英的反应。

李元英没吭声，手指绕着衣服上的带子。

荀亦知道她为什么不说话。

“秦清的事，我以后会跟你说清楚。”

李元英抬起头。

荀亦瞧着她素白着一张小脸，不似刚入汴京城那样肥嘟嘟的了，这段时日的颠簸，下巴都尖了许多。

“自从遇到你，我心里再也没有装过别的姑娘。”

他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一字一句，认真的告诉她。“李元英，我这颗心，是你的。”

李元英觉得似乎有火焰在灼烧她的手心，她手指微微收拢，抓皱了他的白色的长衫。

“这样的话，你也对秦清说过吗？”

她不解风情，要一问到底，固执极了。

荀亦喉结微滚。“只对你一个人说过。”

李元英的情绪仍旧很淡。“去汴京做什么？”

她不为他的情话所动，荀亦看不透她，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

“一些离了我不行的琐事。”

荀亦没告诉她，白颌把桓帝撵去了行宫，自己住进了皇宫，还关押了朝中反对他的二十多名官员。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琐事，是怕李元英担心，此去汴京，凶险异常。

“楚千执跟高文珩呢？”李元英问。

“过几日会有方寸山的人接他们回去。”

李元英点头。

“阿执虽然性子刚烈，但本性不坏，这段时日，她若有什么言语冒失，你还要多担待些。”

李元英淡淡一句。“知道了。”

荀亦很想问她一句，这算不算是和好了，但他犹豫着，始终没问出口。

他跟风觉骑马出了大营，行至半路，突然勒住缰绳。

“丞相，怎么了？”风觉问。

荀亦眸子微垂。“她待我的态度跟之前不同了。”

“丞相说的是李元英将军吗？”

荀亦没回答，调转马头。“你先走，我随后追上你。”

李元英没回大帐，她站在外面，看着领了军令的将军们正在有条不紊的点兵。

她没领到军令，孤零零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地方，眸光似乎都不像之前那般清亮了。

“李元英！”荀亦在身后喊她。

李元英转过头，被拥入一个清冷的怀抱里，他的味道跟他的人一样，冷冽醇香，像一杯掺了微风的酒，淡淡的醉人。

“我是不是……”

荀亦艰难开口，嗓音暗淡沙哑。“我是不是要失去你了？”

李元英任由他抱着，沉默半晌，才开口。“我不喜欢别人强迫我，你昨晚吻我是强迫，今日没与我商量，就不许我上战场亦是强迫。”

“我知道你想保护我，但是我是个将军，上战场就是会流血牺牲，你的安排，让我像个胆小如鼠的缩头乌龟。”

李元英越说越大声，越说越激动，最后都吼了出来。

“我这条命就是为了打仗生的，他们想杀我尽管来杀，我不怕！”

荀亦也吼。“可我怕！”

二人面对面僵持着。

“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他捏着李元英的肩膀。“李元英，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移开目光。“你知道该怎么办。”

“我要你告诉我。”荀亦猩红的眼眶被苍白的皮肤衬的有些狰狞。

“这段感情对我来说是负累跟枷锁，对你来说也一样。”

“你在说什么混账话？”他怒道。

“我要上战场打仗，儿女私情与我而言就是没用的东西。”

她的模样倔强固执。

荀亦被她气的发抖，倒退两步，转身上马，沉默着离开。

俩人争吵的动静闹的不小。

李时雁走过来，挽着李元英的胳膊。“我跟父帅请求，让你来当我的副将。”

李元英扭头看向三姐。

李时雁挑眉。“父帅同意了。”

李元英回过头，目光仍旧看着荀亦离开时的方向。

“荀亦不安排你上战场的确也是为了你好，你非要把他气走干什么？你瞧他那副样子，比小媳妇还委屈。”

“我只是突然意识到，像我们这种人，随时都会死在战场上，岐王此人不简单，邕凉这一仗难打。若我真死在邕凉，我不希望他为我伤心，我希望他永远都是那个风光霁月，玉树兰芝的治世能臣。”

李元英收回目光，淡淡道：“他应该去施展他的理想抱负，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不应该为一个姑娘牵肠挂肚，浪费时光。”

李时雁扬起眉，有些不认识身边的李元英了。

沁云谷之战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