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劝降
一张纸,在蓝蕤娘的手中被揉成碎雪,又从指缝间漏了下去。翁崇知道那是虏人的《招降书》,问道:“那虏狗写了什么?”
蓝蕤娘生得正大仙容的一张圆脸,不笑时也带着一团喜气,她在箭袖上擦了擦手:"也没什么,说周太监的脑袋值黄金百两,问我们要金子还是要刀子。"翁崇沉沉地吐了口浊气,又道:“能射箭至此,说明伏击已经被发现了………怎么说?是你来,还是我来?”
“自然是我,你忘了吗?我才是前锋。”
蓝蕤娘口吻决断。她身穿鱼鳞轻甲,手持浑铁点钢枪,左边胳膊上系着一条红色布条——上面绣满了战死姐妹兄弟的名字。
说罢,她翻身上马不再隐蔽,轻巧地打出了一张红色令旗。
霎那间,甲叶声随之而动。
一支千人部曲,缓缓地驶下了小丘陵。
他们选中的这处小丘陵,比起观澜山要矮上许多,地势相对平缓。原本蓝蕤娘选择在此设伏,为的是能够提前观察到虏骑的动静,同时又能倚仗丘陵的地貌,隐蔽我方伏兵。
再者,骑兵冲锋上山坡有难度,这可以在一定时间内保障安全。
最重要的是,从高处对低处作战,不仅可以增加弓餐的射程和杀伤力,在视野上还占有绝对优势。如果能将虏骑引入伏击圈,三轮重弓智射完,再上步兵和骑兵夹攻。哪怕是昂散本人,想过此地也不容
易。
等昂澈、阿斯卡艰难险阻地打进了野猪林,翁崇和他的两千步兵就在林中静候。这便是第二重伏击圈。
可是现在,计划赶不上变化。
阿斯卡在蔑里干有一支优秀的斥候小队,行动鬼魅,有极高的侦查技术。这支斥候小队,在蔑里干被称为“天神之眼”。蓝蕤娘的伏击圈刚刚设下,就收到了阿斯卡射来的《劝降书》。
现在,蓝蕤娘只剩下最后一个办法——以身为诱,亲自把阿斯卡骗进第二个伏击圈。但见蓝蕤娘挺枪纵马,于两军阵前勒马,高声喝道:
“我乃燕州蓝蕤娘!”“阵前的大将是何人?报上名来!”这简直是明知故问。
对方阵前的大将,正是昂澈。
他神情倨傲,一言不发,甚至连腰间的阔刀也没有拔出来。足见轻视之意。
昂澈背后是万支黑甲铁骑,为首的百来个小头领,铠甲上绘制着威风凛凛的“白狮”,就连盔上随风舞动的盔缨,也是蔑里干最崇尚的白色。
这是一支真正的精锐部队。
主将不发话,黑甲虏骑们自然也沉默。好像蓝蕤娘的叫阵是一场独角戏,又或是一个必然要冷场的笑话。
唯一的回答,是虏骑们手中宽阔厚重的大刀,刀刃在惨白的日光下,反射着阵阵寒意。
几个年轻浮躁的虏骑见状,相视而笑,脸上都是轻蔑鄙夷的神态:
梁人果真迂腐,都到生死攸关的时候了,还在玩这种阵前叫骂的戏码。可惜他们虏人却不吃这一套!昂澈本人,从不怒而兴师。
然而,蓝蕤娘却不是要他回答。
紧接着,她身边的一个女将便高声笑道:
“将军,我看此人气势全无,必然不是什么神仙人物!蔑里干无人,只能驱使奴隶来送死啦!”
她们身后是“敢战士”,骑兵在前,马儿暴躁地创地嘶鸣。彪悍的步兵在后,一个个拿着长枪木盾,列阵成枪林。听到此处,敢战士们顿时哄然大笑,男男女女的声音混做 处,极其露张刺耳!那女将上下打量着昂散,又撇了撇嘴,与众人嗤笑道:“我们将军是女人中的女人,娘们中的娘们。对面这个呢?眼阔无神,腰肥无势,简直是蠢猪中的蠢猪,奴隶中的奴隶!”
众人哈哈大笑:
“他们的奴隶是吃消水长大的么?怎么一个个胖大成这样?”“嗨!养猪不吃消水吃什么?”
“听渠城现在空空如也,恐怕连渊水都吃不上了,这才赶着上我们中渡镇吃屎呢!”"蔑国人人贵贱分明,我瞧他们——就贱得慌!"昂澈布满雀斑的苍白面孔,逐渐阴沉下来。
那一对浅蓝色的眼珠,此时比阿斯加德山上的雪更冷,更阴霾!
"聒噪的虫子。"
这个屹立如山的高大巨人,像毒蛇吐出毒液似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拔出了他的阔刀。刀尖轻轻地从在空中画了一个半圈,指向蓝蕤娘。
顷刻间。
虏骑兵的先锋部队如离弦之箭,率先发起了冲锋!不仅如此,他们身后的一辆辆铁华车,也应声而动。铁华车身上绑着缴来的各色武器,以及尖锐木桩,用来冲散骑兵极其方便。
这本是燕州总兵崔大用,设计来对抗虏骑的巧计,如今却成了对方碾杀梁骑的凶器。两回合下来,梁骑便有些难以招架。
蓝蕤娘的本意是诱敌出击,最好是把昂澈激得出阵对战,来一回真正的“斩将”!
可昂澈不仅不出阵,而且还利用铁华车,配合虏骑兵一同破阵。再这样下去,恐怕还来不及把人引进野猪林,她们这支先锋就要溃败当场了!蓝蕤娘一枪挑开虏骑的大刀,回马便走。
轰隆隆——!
小山似的铁华车向蓝蕤娘几人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