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书

> 魏姬不知楚媞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只是答道：“林美人似乎习惯幽居，不喜与人往来，但，应是心善之人。”

楚媞没有说话，只是“嗯”了一声。她随手捧起酒爵来就要往嘴边送，好在被苍苍拦下了。

“酒已经脏了，吾重新倒一爵去。”

楚媞将酒爵搁下，“不必了，吾现在要出门一趟。哦，对了，也不必等吾吃晚饭了。”

苍苍眨巴眼，嘻笑道：“八子是去寻君上吗？”

楚媞屈指敲她脑门，朝她耸耸鼻子。

魏姬摆摆手，道：“快去吧！天要黑了！”

暮色寂寂，雪仍纷纷。

落尽叶的槐树旁站着一个人。他身着单薄的衣衫，如雪中孤鹤。

周身一种孤寂落寞之感，却又难掩凌厉的杀气。

他右手握着一把长剑。

剑身极长，乃是由青铜打造。剑柄上缀着一颗绿玉，发出幽幽浮动的光芒。

楚媞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静静看他许久。

嬴政转过身来，抬眸看向她道：“来了？”

楚媞上前一步，恭敬行礼道：“妾见过君上！”

嬴政不发话，也没让她起身。

楚媞摸不清他的想法，自然不敢轻易起身。

嬴政走上前，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寡人与汝已有数日不见了。”

楚媞直起身，却仍低着头道：“君上繁忙，妾不敢叨扰。”

“阿媞为何与寡人生分了？”嬴政伸手握住她的手，随即紧紧地攥进手心，“手怎么这么凉？”

楚媞不习惯地想抽出手，但她阻止了自己，只是微微抬眼，笑着道：“这天凉了，手就凉了。”

嬴政还是松了手，先一步走回宫殿中。

楚媞缓步地跟在他的身后，有意将脚步放轻了。

寝殿中的炭火烧得暖，楚媞进屋后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嬴政扭头看她，见她正低头揉着自己的鼻子，于是给她倒了杯热茶。

楚媞道了声谢，接过来抿了一口，便又搁了下来。 “君上，妾是来向君上借竹简的。”

“阿媞想要借哪卷？”

“论语！”楚媞脱口而出。

她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这个时代只有诸子百家的著作，而她最熟悉的就是《论语》，倒是可以根据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来学习秦字了。

“阿媞怀求学之心，善也。”秦王政目光深深，“只是，汝为何选‘论语’？”

“论语？论语好哇，半部论语治天下。”

楚媞几乎是随口说出来的。这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话倒是听着新鲜。”嬴政转身从木架上取下一卷半旧的竹简，将它递给楚媞。

楚媞双手接过竹简，随即展开来看。每一片竹简上，都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这让她看得有些头疼。

她复又将竹简卷起，“多谢君上！不知，何时需归还？”

“没有限期，无需归还。”

两人沉默了片刻。楚媞觉得气氛有些许尴尬，便开口问道：“君上，蒙老将军最近身体如何？”

“蒙老将军的病，已经好了。再调养几日，又可披甲上马了。”嬴政说着，眼中明显有几分喜色。

楚媞的手指攥紧竹简，很快又松开了。她眼睫眨了眨，“恭喜君上，不失将才。”躬身行礼，道：“天要黑了，妾先回去了。”

“宫人将要备晚膳了，阿媞……”

楚媞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君上，妾身体有些不适，就先告辞了。还请君上见谅！”

也不管嬴政是否答应，她说完后就转身离去了。

虽说雪停了，外面却冷得要命。

楚媞紧紧裹住外衣，寒意仍是不觉掠过全身。她看看手中的竹简，心情有些难以言说。

在骊山待了这么几日，她恍惚产生了错觉，自己的头脑也不清醒。嬴政方才的一句话，仿佛兜头一盆凉水，楚媞一下子就清醒了。

若是秦王政发现了她的无用，恐怕会立刻换了脸色吧。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回了永巷。

银装素裹的天地之间，有一袭红衣显得热烈，如同皑皑白雪中的一株山茶花。

楚媞止住脚步，警惕地看向那人，试探地问道：“玉茗？”

那人转过身来，人是熟悉的人。

楚媞不由有些感慨：她方才还念着曹操呢，曹操居然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