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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承蒙三哥将我捡回来带大,估计早就冻死、饿死投了胎呢。你是个有福的。”
“我还……有福?”
“怎么不算呢?你有爹娘吧?有兄弟姐妹,叔伯长辈,有人疼有人爱,虽说寨里兄弟也对我不错,只是……到底与血亲不同。我从未见过自己爹娘,或许曾与他们擦肩而过也不知道呢?以前我倒没觉着什么,直到见多了别的孩子被爹娘领着、爱着,生死关头拼命护着,这才发觉那是我没有的,没有但却想要的。”
“姑娘,话也不是这么说。”
“别姑娘姑娘的叫了,听上去怪生疏的,我叫莫修琪,大哥他们都叫我修琪!”
李圆卜会心一笑:“修琪姑娘。”顿了顿,“修琪那是不知,这世上有种血亲,是彼此的冤家,有还不若没有。爹不疼娘不爱,兄弟只会抢风头,长辈一心要你死,我倒是在想,若是生为女儿身,或许会更幸福一些呢。”
“你?爹不疼娘不爱么?”
“兴许是的。”
修琪拍手笑道:“哈,那倒同是天涯沦落人了!”
“是咱有缘么。”李圆卜笑语,“我娘曾说过,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缘分乃天定,既然来了就一定要牢牢抓住,这才不枉费上天有好生之德。”
“什么玩意儿,好生之德?”
看着修琪懵懂可爱的模样,李圆卜脱口而出道:“修琪,我心悦你。自你八年前救我时就心悦你。等我,来迎娶你如何?”
“等你……什么?风太大我没听清。”修琪一脸不可置信。
“等我来迎娶你!”李圆卜又郑重道,一字一句无不认认真真。要不怎么说真诚永远是必杀技呢?彼时莫修琪早已被其感动到不知所以,虽默不作声,内心却仿佛真的认定了什么。
“我是不是……唐突了?”李圆卜见莫修琪没甚反应只得小心翼翼道。
却没想莫修琪小声来了一句:“男子汉大丈夫,一言即出驷马难追。”
这是同意了?李圆卜瞬间狂喜,好像达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心愿一般,仰天大笑:“三月之期,我定来迎你过门!”
修琪再回去金山寨时,已有婚约在身,但她尚且不敢对大哥他们言明,却在见到重伤卧床的莫玉笔后乱了分寸,只见她眼泪不要钱般坠落。金子看眼里,心中盘算又蠢蠢欲动起来:“小琪儿不哭,告诉大哥这些日子你都上哪儿去了?如何从军营中脱的身?你是不知道你三哥为了救你呀,差点把命都搭上。”
修琪一下子被问住了,吞吞吐吐之下,才道出那李卜与自己的婚约。莫玉笔听罢这一切还只是愣了愣,却没想金子瞬间面色铁青,他当即给了修琪一记响亮的耳光,将她打翻在地。
“大哥,你干什么?”急得玉笔差点儿从榻上翻下来。
“大哥?”修琪亦一手捂住烧红的脸庞,一脸震惊地看向金子。
如金子这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汉子,永远是动作支配思维的,他想也没想即骂:“小蹄子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亏你三哥拼了命闯军营,你却跑去和野男人定私情?你就不在乎咱们有多着急吗?才认识几日的小白脸就让你鬼迷了心窍!三个月?我倒要等这三个月试试!来人啊?把小当家的关回房里给我看好了!三个月不许她出门!”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金山寨上上下下几乎所有人都听闻到金子的叫骂,自然,也都明白小当家的终究是女大不中留。修琪开始被关在自己的房里,轻易不让踏出一步,她从春天等到夏天,李卜,还没有来。
“小丫头你的如意郎君呢,说好的三月之期他又在哪里。你还执迷不悟吗?”金子常这样劝诫。修琪却还在坚持着等待,倒是当真执迷不悟的。还记得那日——
“李卜你娶亲了么?”
“你问这个是?”
“还能为何,我誓不与人共事一夫。自古男子可以三妻四妾,女子只得守三从四德,古来女子多悲戚,也不见你问为何?你大约,不是我要找的人!”
“修琪……”
“你大抵是与这普罗大众一般,从不会珍惜女子的心意。”
“我不是……”
“你都问出为何了,怎么不是?”
“修琪!”
“还找什么借口……”
“莫修琪你让我把话说完!你必须听我说!我没有娶妻,这辈子,也只会有你一个妻子!我发誓。”
修琪一直记得那日李卜临走时对她讲的话,一个男子,当真向她允诺了一生一世,只娶她一人。单是为此,等下去她也觉着值了。圆卜那日羞红的脸,从此夜夜出现在修琪的梦里,她就是凭着这个梦,支撑了三月之期之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