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顺着山路拾级而下，满目尽是北芒垒垒，到处都是大悲咒得善遂愿，觉证解脱的佛音。

峰峦叠嶂，柏翠松苍，雨后的“仙人路”薄雾缭绕，仙气袅袅。

我捧着父亲的骨灰，三炷香，三叩首。

“还钱！”

“别给脸不要脸！”

“不还钱，你老子就别想过头七……”

这本该是追思者祭奠亡灵的挽联仪式，不曾想却被催债者变成了追讨大会。目睹花圈上红色油漆泼洒的字，目睹不速之客凶神恶煞的狰狞，我一反常态的制止住义愤填膺的亲友，不卑不亢的朝他们鞠了一躬。

“大家请放心，只要我罗子期还活着，就绝不会赖账，看在我往日都不曾拖欠大家的份上，就先让我父亲入土为安吧，谢谢各位了！”

群欺而上的人群，见我一副披麻戴孝，楚楚可怜的模样，倒也不好围而攻之，扔下几句过期不候的狠话，悻悻然的走掉了。

我望着墓碑上父亲的照片，他笑得那么由衷，那么无欺，仿佛这世上充满了幸福和希望。可是幸福在哪里？希望又在哪里？他的一生太过短暂悲苦，而我呢？我的一生又将会如何？

“岂有此理，这摆明了就是欺负人！子期，你就是心肠太软太好说话了你知道吗，换做是我非一拳砸烂他们的脸上不可，一个个的什么东西，打家劫舍还分个红白日子呢……”

“算了，我不想我爸爸到死都不得安生，谁让我爸欠了他们。”从“仙人路”回到瑜伽馆，我虚脱地瘫在床上，闭上眼却全然没有睡意，一切都显得那样恍惚，宛如一场无法抽身的梦。

“上儿，谢谢你，要不是有你一直陪在我身边，我可能真的要撑不下去了。”

“你少捧杀我，你知道我最受不了这个了，有这闲情你倒不如好好想想你爸那一屁股的债，你拿什么去还？”柳青上给我沏了杯奶茶，好端端的捧在我手上，“离最后期限好像也没有几日了吧？”

“嗯，这个月二十号。”我呷了口奶茶，语气竟出人意料的平静。

“就是说——还剩不到五天的时间？”她凑近到我跟前，不无关切的道，“你爸的湖畔佳苑和瑜伽馆拍卖了也不够吗？”

“别忘了，瑜伽馆早就在你的名下了，我现在只是个寄宿者——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子期你想过没有，那么多的高利贷，加上阿姨的医疗费，我的天……我都不敢想象那是一个什么数字。”她叹了口气，“这种时候由着你易主瑜伽馆，连我自己都觉着太不仗义了……”

“你别忘了本小姐也是靠手艺吃饭滴。”眼见她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头埋的低低的，顷刻间就要滴出水来，我故作轻松的道，“有道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莫非……你想入局？”她抬着一双氤氲的眸子，半信半疑地瞅着我，“可是你答应过罗爸爸此生不入蓝道，他老人家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要大逆不道吗？”

是啊，我明明答应过父亲，此生——不赌，不抽老千、不入蓝道！可现实就是这样残酷，除了“赌”我身无所长。我不知道还能拿什么去填满 lcu那高昂的医疗费用，拿什么去换取那些凶神恶煞的高利贷。

三年来，我被医院的那些票据，高利贷的那些字据，搞得焦头烂额，心力交瘁，迫于无奈我开始奔赴大大小小的赌场，凭着一技之长开始了我的赌场生涯……

“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三年多来我已经是一个不孝女了，好歹也不差这一回吧？！”决心已下，哪怕前方是万劫不复的深渊，我亦是义无反顾。

我从不是文人笔下的天山雪莲，又何必在乎自己是开在天山，还是彼岸？我只知道，为了母亲，我得活着！

“让你踩的局，你都踩好了吗？”事已至此，我也只能“在商言商”，天塌人灭，都不能成为我这种人矫情的理由。

“你……想好了？决定了？你现在后悔还来的及的。”她举着手里的文件，一副我将来找她要后悔药的表情，迟迟不肯撒手。

“上儿，你觉得我还有的选吗？”我神情郁郁的抢夺她手里的文件，她挣扎了几下，终是抵不过我，一下子松了手。

不得不承认柳青上在察三访四这方面，绝对是个人才。每次我入局，我的每一个对手的资料，从祖宗三代，到优点劣势，她都调查得完完整整，无一纰漏，她虽不是我的最佳拍档，却是我最好的助理。

“乡南乡北有几家新设的局，入局者多是一些社会上的无业人士，小打小闹的没啥意思。新河新源倒是有两家老局，暗地里经营了有几年了，据说两家竞争得厉害，相互撬人不说还相互拆台，犯赌率太高，你犯不着冒这个险。”

我翻着她收集来的资料，左看右看还真没有一个像样的局。

“子期，你再看看这个。”见我有点心灰意懒，她献宝似的从身后又拿出一份资料来，一脸的神秘。

“小样，和我还学着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