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诞疯魔

拖去朝堂之上论功行赏。可在那大殿之上，他竟那般作为……如此节点，满城尚在为那死去的千万个英魂发丧，就连陛下也不食肉糜三日，他怎可这般糊涂，这般耽于享乐，哎。”

苏玥悲切道：“不是的，父亲，不是的，定是有何误会，沈沐辰这三年在塞北确有功劳，亦有苦劳，他无愧于燕国，无愧于三军，更无愧于陛下啊！”

“我如何不知他在塞北受了多少苦，只是再多的苦，也不能在此时如此张扬享乐。哎，你也无需着急，太子已经在帮他求情了，而且陛下念及沈将军的功劳，亦不会将这独子判了重刑。不过他如此做派，现将格已毁，名声尽失，陛下恐不会再重用于他。”

苏玥：“那他一身的报国之心，一腔的踌躇满志，又该如何自处？”

回答苏玥的只有苏相的一声叹息，再无其他。

……

太贞十六年，三月初一，诸事不宜。

天子下旨，原镇北军副将沈沐辰耽于享乐，蔑视朝堂，当贬为奴，但念其三年塞北，平乱有功，功过半抵，贬为城门尉。

告示贴满了城内的大街小巷，所有人都知道，那个刚在战场上 立下赫赫战功的镇国大将军独子，沈沐辰，因骄奢淫逸之罪，被贬为守城门的小兵。

一朝英雄变狗熊，一时间城门口热闹万分，众人无不喜看 那天之骄子坠入泥潭的戏码。

这一天，那些家中有子嗣之人，会特意经过城门口，指着沈沐辰嘱咐自己的孩子要引以为戒；而那些依然将镇国大将军奉为战神的人，也纷纷来到城门口，痛骂其为不孝之子，另父蒙羞；还有那些拜高踩低者，也伺机在城门口聚众滋事，挑衅沈沐辰；甚至还有一些魅艳的女人专门从各个花街巷尾出来，要寻沈沐辰做自己的裙下之臣……

可那昔日俊朗的天之骄子，对这一切嘈杂，都仿若熟视无睹，他只是挺拔地、坚定地站在那里。

如若忽视围在他身边纷杂的人群，只看他一人，便会令人莫名心安，就像他已在这城门口，守着这座城池，数年之久，从未离开过。

是以，有的人看到他周身这不凡的将士气度，一时未敢上前；而那些看不到的人，只会觉得他呆若木鸡，甚是无趣，便也散开了；

但那些拜高踩低之辈，郁郁不得志之徒，最见不得的便是，落魄至此却一身傲骨之人。遂，有人便举起鸡蛋向他扔去，同时嘴里还振振有词地高喊着：“你有何脸面站在这里，和你一起上阵杀敌的那些英魂们尚在发丧期，而你却流连在那女人的裙下，真真是我辈之耻！无耻之尤！无耻至极！”

有了第一个扔鸡蛋的，便有了第三个，第十个，可沈沐辰均不为所动，任由那蛋液糊了一身。

他似一座雕像般，无人能惊起一丝波澜。

直到另一边的城门尉，实在是看不下去，才站出来制止道：“今日，再有妨碍公务者，便带回城司，等候发落。”

语毕，鸟兽顷刻散尽。

而沈沐辰依然站在那里，仿若无事发生过。

直至两个时辰后的换班间隙，从身后传来一声“沈小将军”，那俊逸的眸子才有了波动。

因为只有相府的人才会这般唤他——“沈小将军”。

在未入镇北军之前，他并无军职，旁人都唤他沈公子。而入镇北军之后，有了官职，旁人便唤他沈副将。

只有那个自小长大的地方，才会因他是镇国大将军之子，便“望子成龙”般地唤他沈小将军，他们那时和他一样都觉得，他定会是下一任镇国大将军……

沈沐辰回头，发现来人是潇湘苑跑腿的小厮，那小厮恭敬地交给他一封信便告退了。

信中，苏玥言辞切切地邀他申时来潇湘苑议事。

看完信后，他神色不明地将那封信妥帖地放在胸口。

……

申时，相府。

苏玥在暖阁内等了许久，都未见沈沐辰。

直至戌时，被她支去主屋 给苏母诊脉施针的柳世芝都已回来，也未见沈沐辰。

苏玥一声轻叹，想着他或许不想见她，便回到内寝去，将暖阁腾给柳世芝。

这是他们两个三年以来唯一养成的默契，夜深便以厚重的帷幔为界，互不干扰。

苏玥毫无睡意的躺在锦被中，翻来覆去地想沈沐辰的症结到底在何处。

就在这苦恼之际，突然感觉到窗外有一丝凉风冒了进来，而后便是一个欣长的身影进入塌中，直接覆在她的身上。

一声惊呼尚未喊出，淡红色的唇便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