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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罢了。想来只要我没儍到锣鼓喧天地舞到人家门前,他们也懒得没事找事。
而至于宗里,明面上谁也不沾染这事,私下里却都知道我们是私奔了。对此,妖女们的反应各不相同,有人艳羡的,也有人嗤之以鼻,觉得我们长不了。
关于后者,我统统认作嫉妒。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聊了许多,到最后,小姐妹说:“差点忘了,前两天,那个找过你的和尚又来了,因你不在,立马就又走了。我明面上和你刚结了仇,也不好去问。故而并不清楚他的来意。”
我听见巴无忌又来,不由直道晦气,心说这缺德的臭和尚,懒怠修行也罢了,怎么还天天惦记着找我和佴释之的不痛快。
小姐妹说我活该,当初若不去缠他,哪里还有这许多冤孽。
我说还不是那时大家都喜欢盘和尚,我好面子,才挑了一个去勾搭。哪知勾搭不成,反而给自己找了这么多麻烦,真是没吃到羊肉还惹一身骚。
小姐妹对我发出了无情的嘲笑,并警告我藏好狐狸尾巴,要是被佴释之知道,小心他醋劲儿发作。
我道,佴释之早就一清二楚,哪里还用我藏。说罢,愤愤地挂了灵讯,往厨间找人去了。
【四十五】
关于寻找佴释之为什么要往厨间,这事说来话长。
西北蛮荒,一眼望去,尽是粗粝风沙。而合欢宗地处江南,是碧水青山间一处旖旎多情的温柔乡。两地风物迥异,骤然转换,不免令人烦躁难安。我并非不能吃苦,只是人在处境艰难时,总比平日更感伤惊惶些,纵是只有一分苦,到此时,也被放大到了十分。
——自然,倘或于此时尝得一分甜,亦能带来寻常不及的心旌动摇。
佴释之将我的不安看在眼中,虽不多言,相处时却愈发体贴温存。
他从前便时常下厨,到了西北,更是几乎长在了灶台之间。每日精烹细调,不知不觉间将我的口腹养到刁钻。
我并非傻子,自然体察得到他的绵绵情意,由是更加喜爱他几分。
此番得知巴无忌阴魂不散,我心下烦闷,轻手轻脚摸进小厨,倚在台案边沿,向佴释之抱怨那臭和尚的可恶。
佴释之含着笑听我说完,从旁边盘子挟了块糕点投喂我:“刚做好的,尝尝?”
我下意识张嘴,就着他的筷子咬了一口糕点,咀嚼两下,才反应过来:“等等,我跟你说正事呢,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他收回手,将筷子放好,转过来正对我:“当然听了。”
我觉得他在敷衍我。
想了想,问他:“你就不想知道他找我们做什么?”
佴释之眉目沉静,眼帘微垂:“他与你我并无冤仇,如今大力找寻,自然是有所图谋。我与他不曾相识,便无从探知他的心意。既然如此,苦思又有何用。不如致身修行,提升境界,届时任他机关算尽,亦当无所惧怕。”
这人平时与我相处,长是依依解语,执手画眉,最温柔多情不过。此时神情冷淡,才显出些手掌星图、看惯天机的淡漠超脱。
我于此刻,骤然想起巴无忌口中那句“牵动危亡”。佴释之这样的人,这样与世无争,怎么会有搅弄天下的野望?
——可巴无忌一个和尚,修的是无情无欲。若非事关重大,何苦追着我们两个小人物不放呢?
那些被刻意遗忘的隐忧再一次浮出:佴释之的古怪雷劫,巴无忌的荒谬预言,星机阁的层层追捕……
我按下慌乱思绪,故作轻佻地冲佴释之飞去媚眼:“说得不错,奖赏你亲我一口。”心下却决定尽快提升修为。
佴释之莞尔一笑,倾身过来,于我眉心轻吻,而后伸手捂住我的眼睛,说有东西要给我看。
我心底一甜,便乖乖闭眼,任他卖这个关子。
佴释之轻声道:“跟我来。”
我暗道,花样还不少。索性把手递给他,让他牵着我走。就这么一前一后行了约莫五六十步,他叫我张开眼睛。
我依言而行,一睁眼,便为身前的景象吃了一惊。
原来他是带我来了后院——不,不是原来的后院。若一切如我记忆,此地当破败荒废、杂草塞道,如何能似这般红情绿意、芬芳鲜妍?
我不自觉地上前两步,努力压住上扬的嘴角,转过头问他:“这地方风候恶劣,水土稀薄,你是怎么种出这些江南的花的?”
佴释之含着笑娓娓道来。原来他也不是一开始就能种成。即使专门刻下涵养水土、抵御风沙的阵法,又时时看顾、精心伺候,还是先后病死了两院。到而今已经是第三回栽种。好在此地之人大多爱花,足以供他请教,终究还是种出来了。
“爱花?”我有些诧异。
在这里驻足也有半年之久,我每每出行,入眼之处,尽是荒滩裸岩、漫漫黄沙,偶有一丝绿意,近前去看,也多是凶狞尖刺、针针丛棘,粗陋不足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