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潋滟(7)
到皇室中来吗?四五年时日,季彦已将雍王府挖得七七八八,恐怕那秘法也被他探得了踪迹。
晋阳帝从来将他动作牢牢看在眼里。雍王府是皇祖外戚,根基深厚,若非真逼到了最后一步,到了仅剩一步、他就要翻了天的地步,恐连皇帝也不想下最后杀手。
季上眉声音极轻,几似喃喃。
“没了哥哥,他果真是个十足的废物了。”
“皇上从不亲自动手。这回也是一样。明渊已在朝中立稳脚跟,文序失了志气,更不会做出头鸟。因此,才会将此事交给你我二人。”
“确实如此。以他见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从来躲在长子后头的女儿,会给皇上递刀。”
将季彦一切行动报与晋阳帝、提供他“谋逆”证据的,正是季上眉。而故安则答应,会替皇上与她,将季彦已经手里拿到的秘法残片、踪迹线索,完完整整地取回来。
自江家秘法一事后,晋阳帝也更谨慎:仅是杀人灭门,还不足以保证他拿到想要的东西,还得就着更安稳的手段。
这也是故安用以与季上眉合作的筹码。
“你不怕皇上到时杀你灭口?”
季上眉修诀已毕,望着故安,问出这样一句。毕竟在晋阳帝看来,凡有机会看见那秘法的,都可能成为下一个季彦。
故安并未答话,只摇了摇头。
她便不再多言。若照实说,她们两人的秘密,谁也不比谁少,不愿说,自然也不问。只是她确然不明白:即便故安不帮她做这件事,她也会与皇上一同杀了季彦,能达复仇目的,故安实在像是多此一举。
除非,她是刻意要搅入朝廷、搅到晋阳帝眼前。不过,这暂且就同她没什么关系了。
她只想为哥哥报仇。父亲从不是她的父亲,她在那王府中,唯有哥哥一个至亲之人。
京城又是冬日。
这半年来,朝野皆是死气沉沉。太子于冬初甫要重回朝堂议事,却又逢了突破之机。虽是小阶,也足使人振奋,因而又是长久闭关,一直到年节都再未露面。内阁中原本是三家分立,但因季彦不知用何手段,将诸多凡俗世家尽收为同党,明家与文家一时竟显得落寞了些。这其中又尤以明家为最:京中谁人不知,现任科举掌院明沧明二公子,曾是文人领袖、世共推崇。
“冬日动手,确是好事。”
季上眉将晋阳帝密令告与故安时,便听她说了这样一句。她心生同感——毕竟哥哥也是在这样寒夜里自杀而亡。
想来故安要为之报仇的人,也……
且她少见地在发呆。许是在想如何从季彦手中拿那东西,季上眉猜测。于是也不打扰,留故安一人在屋里,径自去外院里练剑了。
故安却是在想顾江。
季彦还不配她费什么心思。屋外天色阴沉,大抵又一场大雪将至。
顾江一人在辽丹镇的家里,想来又是长久闭关。季彦之事毕后,她会为他送消息去,他或该着急修炼,好早日到足够他复仇的境界;或也会时时担忧——她走的时候,可是花了好一番力气才说服他留下。
现下他还不能回京城。金丹后期的修为,虽在二十几岁青年中已是前所未有,但要面对晋阳帝,还是……
她要护他万无一失。此事她能一人解决,便还是教他再等等更为周全。
顾江说,待季彦死后、她在京城站稳脚跟,他便要寻法子给她送信。总之,即使不能见面,也不能数年杳无一闻。
他说,他会拼命修炼,好早日来寻她。
其实……
故安想。
她不愿他如此。照他如今修炼之法,所谓“拼命”,便真是拼的精元寿数。
别担心。小白。我一人也能保得平安,能按我们所想去做。她道。
而后紧紧抱住他,踮起脚,嘴唇落在他冰凉的额头。
15.
正月十六,上元甫过,晋阳帝年后头次视朝。朝堂之上,忽降圣旨,言雍王季彦结党营私、收受贿赂、意图谋逆,如今罪证已齐,罪名已定,圣谕令免职抄家,详细定刑,再另论处。
季彦正站在朝臣列中头一个,跪在地上、听罢旨意,甚不敢相信。跪了半晌,站不起来,直被大殿口的御龙卫拖了出去。
因雍王府旁支早已分脉而出,罪不及外。雍王妃早年病逝、世子暴毙,郡主嫁入皇宫、且有检举灭亲之功,亦皆无做论处。府中幕僚下人按等没籍流放,最终竟只有季彦一人上了刑场。
先断经脉、碎丹田、废修为,再以灵力凌迟于市前。行刑三日,围观百姓成百上千,多有拍手称快者。
而这几年来追随季彦的诸凡俗世家,也被降职的降职、外放的外放,倒还没有抄家杀人、斩草除根的,甚能算是晋阳帝手下留情了。
季彦断气那日,太子封甫正于东宫之中突破。他停滞于金丹初期,已有十年,此次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