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潋滟(7)
关键:若突破成功,他便有进更高境界之望,若失败……余生便大抵同明渊一样,是修炼上平庸之才了。
然日至黄昏,忽有噩耗:太子殿下不知遇何变故,于突破关窍走火入魔,眼下气息大乱、昏迷不醒,甚是命在旦夕。
照东宫宫人所说,太子殿下是下晌忽然出关,先听见了雍王府的事,又四处问太子妃在哪儿。下人答是带着侍女一同去面见了皇上。殿下再闭门后,不久便出事了。
晋阳帝坐于纱帷之后,季上眉与故安一同跪于堂下。东宫掌事甫报了太子情状、离了殿内,此时几人皆是死寂。
而晋阳帝面上,竟无半分焦急神色,纵使季上眉早知皇帝脾性,也不免心惊。
“方才说到哪儿了?”
晋阳帝道。
未待季上眉应声,便又自己答,“说到你把东西拿到手了。来吧,雍懿,把它给朕。”
“回父皇。”
季上眉叩首于地,轻轻道,“它不在儿臣手中,自始至终,是儿臣的侍女故安前往王府等各处搜寻而得。”
这答话并未使晋阳帝意外。他沉默半刻,道,“你这个侍女,倒有些本事。”
随后看向跪在季上眉身后的故安,又是半晌一言未发。
然以故安敏锐,即便低着头,亦能察觉他目光中寸寸灼烫意,几欲将她烧穿。
玉椅扶手被掐出裂痕。晋阳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性,哑声开口。
“故安,东西既在你手里,便交给朕吧。”
故安应一声“是”,起身上前,双手将一个木盒奉到晋阳帝面前。然他许久未接,而是又道。
“你说,雍懿看没看过这盒里的东西?”
季上眉跪于阶下,神色一滞,只听故安沉声道,“回皇上,郡主并未看过。”
“你为何叫她郡主,不叫太子妃?”
“是郡主喜好罢了。”
晋阳帝笑了一声,伸手接过木盒,打开只看一眼,又合上。故安仍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你这面具,不是凡品。”
晋阳帝抬起手,似要碰那珠银面具,故安却微退一步,往后一躲。
季上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然只见皇帝笑了笑,又问,“你身无法力,如何从季彦手中取得此物?”
“回皇上,”故安道,“正与这面具是一样。”
“再过几日,雍懿便回朝议事吧,就坐季彦的位子,暂在明渊之下。你毕竟揭发的是自己父亲,朝中恐会有非议。因此避一避也好。”
季上眉谢了恩,又听晋阳帝叫了内侍进门,起身传令。
“命御医全力救太子,绝不可伤及经脉根本,如有失手,格杀勿论。如有成功者,赏皇室内库秘宝一件,除天子剑外,朕允诺任他挑选。”
话音甫落,却见季上眉身边的故安抬起头,道。
“回皇上,奴婢或有办法,能救太子殿下。”
太子情形虽危急,东宫却仍井然有序,沉寂无声。晋阳帝驾临之后,更是如此。几位御医正围于太子床边,化丹的化丹、施法的施法,然看上去都无甚用处。晋阳帝一至,几人便跪伏在地,各自认起罪来。
皇帝坐在榻边,握住封甫手腕,其间有银光缭绕,只见他嘴唇翕动,喃喃念着什么。
晋阳帝听清了,气音之中,是诸如“平民”“翻覆”之类的胡话。
他抬眼望向故安,又瞥一眼跪了满地的御医,开口道。
“都滚出去吧,朕请了太子妃宫中这位故安姑娘为太子诊治。闲杂人等,立即离开。”
此令一下,满殿哗然。季上眉亦脸色苍白,最后望了故安一眼,领着终究不敢出声的御医和宫人出了寝殿。
“朕可是将长子交给你了。”
晋阳帝道。他话虽如此,却不似用心,“朕知你是个不怕死,也有本事的奇人,可要是太子出了差错……”
“奴婢必不负皇上所托,更不敢以殿下命作赌注。”
故安缓缓道。
晋阳帝端详她一会儿,随即起身,一语未发,亦出了殿门。
封甫是修炼关窍,陡然受惊,心性有损,方走火入魔。
季彦之死于他不是秘密,更无关紧要,那照他呓语推测,定是不知从哪儿听得、或是猜到了……
“平民凡人,无仙脉者,亦可得机缘,世代修炼,甚能登仙。”
然以封甫心性,也会与晋阳帝一般,将这事放在那样紧要的地位吗?
故安心中像是埋进一根刺,麻痒沉闷。她拿过旁边几碗丹药灵液,指风割开手指,往里滴了些鲜血。而后点了封甫几处大穴,将药灌进去,引导他经脉调息。
他伤势实则不重,是命与仙途,都不该绝。更毋论她未用元神法力,比从季彦那儿寻秘法还来得容易,算是次投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