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蘩

沿着冼国故地内城东厢的街道向北走，这里曾经是冼国最为严整肃穆的驻军重地。而如今，这里却成为了六国文人骚客们最爱的风月之地。

在这片寻欢地中，最令文人骚客们心驰神往的采蘩楼亦坐落于此。

世人提起采蘩楼，大抵首先要提及的，便是那采蘩楼的女主人——采珠夫人。

说到这采珠夫人，风月江湖上关于她的传说一直如野草般恣意生长。有人说她原本出身名门，却因家族一朝败落，流落风尘；有人说她来自神秘的北方女尊大国黎国，年轻时是牌桌酒宴上豪气干云的铁血娘子；更有悲情小说家，写她曾是前朝状元郎的发妻，一朝戴官纱，糟糠遂下堂……

总之，关于这位采珠夫人的故事五花八门，真真假假无法分辨，但总逃不开悲情与传奇。然而事实上，采珠夫人最值得称道的事迹，还是一手开办了这采蘩楼。

不同于一般的妓院，采蘩楼建立之初便定下了“卖艺不卖身”的规矩。也正因如此，采蘩楼的姑娘们都各自掌握着一门技压群芳的独特才艺。

但对于叶欢来说，在她身上，这句话好像并不是那么回事。

其实叶欢并不太记得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只是听一向跟她亲近的素魄讲起时，才能似是而非的回忆起一些来。

“你呀，真是个有福气的人！”每当素魄说起这句话的时，叶欢总是对其真实性充满怀疑。

不过面对叶欢的怀疑的眼神，素魄倒是毫不在意，她剥下粘在嘴角的瓜子皮，继续发表见解，“你想，当年冼国大乱，干这行的女子又有几个能在那种情况下保全的了自己？你母亲不也……要不是因为当初采珠夫人和你母亲关系要好，在你母亲死后收留了你，现在你还不知道能不能留住一条小命呢，更别提现在还悠闲洒脱的过活，瓜子嗑着、蜜饯吃着，日子好不滋润！”

但好像我房间的瓜子、蜜饯基本也都是你在吃吧，叶欢在心中暗暗腹诽。

不过素魄对于甜食的执念，叶欢心中倒是极为理解。素魄、素影本是一对孪生姐妹，因舞技精湛，被誉为“采蘩双姝”。“采蘩双姝”在舞蹈的配合上天衣无缝，堪称天人之作，但在性格上却可谓南辕北辙。

素影持守自律，外表虽温柔可亲，但做事却自有章程，难以通融。素魄则恰恰相反，外表明艳照人，却对甜点这类吃食无法抵抗，性格亦是外向好动。身为舞姬，并且在姐姐素影的严格管理下，素魄对这些吃食只能是“有贼心没贼胆”。但只要她来找叶欢，便能在姐姐的监视范围外吃个尽兴。叶欢曾经一度确信，素魄天天来找她玩，相当程度上是为了她房间中的这些瓜子蜜饯。

对于素魄的小心思，叶欢自然知晓。不过向来嗜辣的她，对于甜食也并无多大偏爱，而她房间中的这些吃食自然就是为素魄准备的。

人们都说“采蘩楼的姑娘各个才艺傍身、艳惊四座”，所以被采珠夫人收留的叶欢在采蘩楼最初的定位，也是成为一代“艳惊四座的才艺名妓”。

采珠夫人给叶欢安排的第一位老师是“笛仙”姬柳然，但仅仅过了一个月姬柳然便说什么也不教了，“采珠夫人，柳然真的尽力了，叶欢实在不是吹奏长笛的材料，我劝您考虑考虑采蘩楼的未来，放过她也放过我。”

这一个月来，叶欢每天坚持练习，但吹出的曲子实在呕哑嘲哳难为听，采蘩楼中的诸位姑娘也着实不愿再忍受叶欢的“魔音绕耳”，于是纷纷帮衬姬柳然说话。无法，采珠夫人只好给叶欢安排了第二位老师——素魄。

叶欢本以为时常去她房间放纵自我的素魄在对她的舞蹈教学上也会适当放水，但没想到素魄在教学中却极为严格。整日的弯腰压腿让叶欢叫苦不迭，也让素魄仅过了三个月的教学期后就毅然请辞。

“采珠夫人，小欢是真的真的不适合跳舞。别人都说‘滥竽充数’，那好歹还能混在人群里面凑个数，这跳舞可不是呀！退一万步讲，小欢自己僵硬重心不稳就算了，到时候别再把别人一起带摔了，那这可怎么办呀！她还是我教出来的，到时候说出去我可受不了那个打击。”经过素魄苦口婆心的劝说，叶欢的舞姬生涯只好提前宣告结束。

采珠夫人看到叶欢在才艺上难有建树，便只好将担任她第三位老师的重任交由采蘩楼的“诗仙”赫斐。

“我不同意，”赫斐冷冷的声音从纸窗内传来，叶欢站在门外刚想轻轻叩下的手也落了下来。

“我的诗文不是什么样的人都能学的，她那样的更是不行。”

话音刚落，门就被啪一下推开，赫斐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外的叶欢。

叶欢有些尴尬，她解释道，“抱歉赫姑娘，我、我不是故意……”

赫斐撇了她一眼，“你不必跟我道歉，各人有各人的际遇，凡事还是先想想自己配不配得上。”语毕，便径直离开。

“小欢，小欢！”素魄气喘吁吁的跑上楼来“我看到赫斐了，你没事情吧？她肯定又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这个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