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蘩

是！小欢你不用理她，她这个人一向如此，有时对待采蘩楼的客人也是这个样子……”

“我没关系的，”叶欢适时轻声打断了她。

“赫姑娘说的对的，各人有各人的际遇，可能我确实在这些方面毫无天赋。”话虽这样说，但叶欢心中仍有些失落，虽然她的竹笛和舞蹈学的一言难尽，但是对于竹笛和诗文却是有一定兴趣的。“可能真的是我太笨了吧……”叶欢叹了口气。

素魄听完叶欢的话静默片刻，而后竟拉过叶欢的手，头一次神色如此严肃，“这证明你是个有福气的人。每日下那么大的苦功，做那么辛苦的事情才拥有的这样好的才艺，却用来取悦男人……到底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素魄苦笑一声，“所以不学也好，把功夫用在自己真正想用的地方，这何尝不是一种更好的活法。”

自从赫斐拒绝担任叶欢的诗文老师后，采珠夫人也就再不提及此事，彷佛忘记了叶欢的存在一般。叶欢本来内心还有些忐忑不安，但很快便被采蘩楼旁的镜泉茶舍新来的一位说书先生吸引了全部注意。

这位说书先生常着一身灰色长衫，他身形消瘦，头发也总是乱蓬蓬的堆在一起显得杂乱无章。不说话的时候便弯腰驼背的窝在角落里，一副精神萎靡不振的模样。然而一旦站到桌子前，这位说书先生便立刻神采奕奕起来。

叶欢喜欢坐在二层的窗边，一边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一边听说书先生演绎的各种故事。他的声音虽沙哑，却抑扬顿挫，叶欢每次听来，总感觉仿佛已然走进故事之中。等回过神来，才更加体会到说书先生功力之深厚，众听客的掌声亦经久不息。

一日，叶欢如往常般托腮静坐在窗边，早早的便等待着说书先生今日的故事。

随着茶舍听客们慢慢坐满并安静下来，说书先生的醒目“啪”的一拍，标志着今日的故事正式开始。他清了清嗓子，而后悠悠开口，“诸位客官，昨日在下给列位讲了北方猎鹿族部落的兄弟阋墙、朝堂争斗，今日咱们来讲讲这曾经的六国之首——冼国的亡国始终。”说书先生将醒目啪地一敲，众人的心绪也跟着为之一震。

“当今这天下，五国纷争，但是想必在座各位中年长些的应该知道，就在四年前，还是天下六分的形势。北方的黎国，女主乾坤；东方的洛国，富庶之最；南方的岑国，国力虽弱但民风淳朴；中部有裕国和荆国，同样实力强劲。但说到当时的六国之首，必然是西方的冼国。”

“话说当年，冼国的冼昌王宋韦重用於盂，重整国纪、大刀阔斧的改革，让冼国的农业和军事在七国中一骑绝尘。而后的冼文王宋质则听取岳国巨贾陆之修的建议，大力推进冼岳两国的商贾往来，当时冼国城内的西厢主街可谓是汇集天下商旅，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国库充盈、百姓和乐。啧啧，当时的冼国在七国中一时风头无两。想必在座的诸位客官也能回忆起冼国当年的风采吧……”

说到此处，说书先生手中的扇子轻轻敲了敲身前的木桌，他视线扫过在座的听客，却在看到最外层的听客时微微一滞，但转瞬便收回了目光。

“十七年前，冼昭王宋祁即位，这时期的冼国也达到了至盛状态。曾经的七国争霸下，“冼国一统天下”的趋势可谓明朗。但谁曾料到，变故竟在一瞬间——”

说书先生语调陡转，“就在八年前，冼昭王决定率兵攻打南方弱国岑国的前夕，冼国遭遇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地震。冼昭王原以为是自己下令征战触怒了天上的神明，便当即收回成命，打开国库赈济灾民。但谁又能想到，仅仅过了不足半年，一场短短两年间，接连的自然灾害让冼国数百万百姓无辜丧命，冼国遭遇毁灭性打击，国力急转直下。两年自然灾害后，曾为六国中第二强国的裕国向早已凋敝的冼国发起攻击，短短三个月便攻占了冼国都城，城破当晚，冼国宫内被尽数诛杀……自此，本可称霸历史的一代强国便彻底消逝，唯留在下与诸位客官的嘘唏喟叹……”

叶欢正听的入神，却突然感觉有一道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一扭头却发现是一位站在茶舍外作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

被他凝视的有些不好意思，叶欢歪了歪头，冲男子腼腆地笑了一下，没想到这个刚刚还面容温和的凝视着她的年轻男子却在一瞬间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