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泥鸿爪
则,她可是要找你麻烦哪——”
她放软了语气,在明珂听来却觉得不寒而栗。
明珂惴惴不安“嗯”了一声,半响,捧着茶问道:“所以女君,你今日为我讲解九重之事是为何?”
“一切尽在话语中。”
“啊?”
明珂侧头,茫然地看向净渝。
玉白外衫松松披在她肩上,犹如薄薄一层积年的旧雪。烟雨不止,蒙蒙的水汽轻轻笼着,更增添寒意几分。
红色束带,腰间豆青宫绦却是旧雪中唯二点的色。净渝指尖挑起点青,侧目而视帘外雨景,神色漠然。
她双眸内水光潋滟,欲说还休,却含着几分距离感和落寞,让人退步不止。
明珂无端觉得静立在帘前的人是伸手可触却又遥不可及的明月,清冷又脆弱。
远观如天上月,近看如山间雪。
这才是神明。
明珂感慨万分,鲜丽明艳不夺其仙,素净淡雅不失其色。
“除害你灭族的凶手外,你猜九重的人知不知道青丘九尾灭族之祸?”净渝倚帘静待了半刻,道。
“这……”明珂先是呆怔望着净渝,紧接着心领神会,吃了一惊,“不……不会吧?”
净渝挑眉:“我都说了,一切尽在话语中”
明珂后背冷汗直冒。
明白。
先前的九重起源确实没什么,重要的是她开口讲出的捧杀。
九重尚且对女君都如此,更别提仅靠女君联系的两方情谊。
九重为何与青丘两千年前便断得彻底?隐情暂且不停,一方也是因狐君从净渝不受封君神之事上推敲出后作出的决定。
而如今,若是九重中人害的青丘,那么九重众仙是否知晓青丘九尾灭族之祸呢?
那么,她的仇,怎么报?除了提升修为,主动登仙九重外,别无他法。
良久,
净渝轻声开口:“我为你寻了位先生,如今人如今就在庭院中,少君可去拜见一二?”
明珂瞧着净渝,双目通红。
急风花飞,一帘残雨,将止未止。
桐君一脚踏进苍南殿,便直挺挺倒在青砖上,时不时还打个酒嗝儿,殿内弥漫的檀香瞬间被酒味覆盖。
“桐君,又饮酒去啦?”殿里的文官走过,踢了他几脚,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这幅醉汉样,要让真淳真君见到,可有你好受的喽!”
桐君嘴里嘟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什么。文官听不清,便半扯半拽地搀扶起桐君,小心翼翼地穿过堆积如山的书卷和文书,往藤椅狠狠一按。
这下,桐君酒彻底清醒了,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很快被惊惧代替。
“怎么,领了九重令下趟鬼城,还能把咱们的桐君神官给吓着?”文官从案牍一侧抱来卷卷文书,放至桐君面前,“喏,这是九重登仙的册子,赶忙登记入册,放榜的仙侍等着呢。”
桐君盯着册子,半响,似松了口气,抚着胸口:“你是不知道,那鬼城是多么的恐怖。”
“一城之中,万鬼藏伏,什么孽什么罪啊!”
“我听说鹤霁君也下凡降鬼了,”文官走到另侧坐下,持笔沾了墨,正对着册子抄写,“怎么,他不助你?”
“呵,”桐君冷笑一声,并没动笔,“区区小辈而已。”
“到底是什么事?”文官好奇道。
“欺瞒长辈。”
“哎,你可别那么说,”文官心平气和道,“鹤霁君为人倒是担得起‘光风霁月’之名,准是你小人之心了。”
“再怎么担得起,论资排辈也是我们长于他。”桐君不满地说道。
“唉行了行了,少说两句……”
文官提笔的手忽地一顿,对着册子瞅了许久,道:“散仙‘明珂’……我怎么记得,这明姓是青丘九尾狐的姓氏啊?”
“什么”桐君不解,拨开文书,忙凑近了瞧。
竹册之上,散仙一列数来,恰有一名为“明珂”的女仙。
两人面面相觑,皆是茫然。
“说来奇怪,青丘九尾不是早与九重断绝来往……”文官音色越发低弱,因为他在这册子上还见到一个令九重讳莫如深的人的姓名。
那人姓名孤零零停在君神之上。
不知为何,文官有种山雨欲来,大事不妙的预感,沉甸甸的,直叫人喘不过气。
桐君顺着文官指手处往下看去,随即大惊失色:“这…这……这……”
文官已然是傻了,直到笔尖墨掉落,大片晕染开才反应过来,但当他再瞄到那个名字时。
他心一横,劈手夺过竹册,当机立断就要将竹册扔进焚烧的香炉里。
不能,绝不能让旁人知道。
文官不停地在心中默念,十分焦虑不安。